第1章 废材少爷
第一节落叶小院
十岁的韩铮蹲在院子角落，手里捏着一块碎木片，小心翼翼地在一块青石上刻画着什么。初春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他身上，将瘦小的身影拉得老长。
“又在浪费时间。“身后传来不耐烦的呵斥，“韩铮，你又在偷懒！“
韩铮的身体猛地一颤，碎木片从指间滑落，在青石上留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韩家三少爷韩旭，与他同龄的二房嫡孙，此刻正叉着腰站在他身后，脸上写满了嫌弃。
“三少爷，我、我不是在偷懒...“韩铮结结巴巴地解释，手掌不安地搓着衣角，“我只是在...“
“在刻些没用的东西。“韩旭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父亲说得对，你这种废物根本不配姓韩。看看你，十岁了还停留在炼气一层，连家族最差的旁支子弟都不如！“
青石上的碎木片随着韩铮的颤抖而滚动，最终停在一道几不可见的灵气纹路上。那是他这两个月偷偷练习剑法时，不小心在石板上留下的痕迹。可惜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痕迹中蕴含着比普通剑气更为凝练的能量波动。
“我、我明天会继续练习的...“韩铮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他能感觉到额头渗出的冷汗，以及胸口那种熟悉的憋闷感——每当被人当面羞辱，他总是这样。
韩旭撇了撇嘴，显然对这样的认错毫无兴趣。他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墙角那堆发霉的木柴上：“听说你妹妹今天又去后山挖野菜了？你们韩家旁支，果然连个像样的丫鬟都请不起。“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了韩铮心里。他猛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雨儿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啧，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韩旭不耐烦地挥手，“行了，别在这装可怜。父亲让你去演武场，说是有'特别指导'。“他故意在“特别“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眼中闪过一丝恶意，“别让我等太久，废物。“
待韩旭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韩铮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弯腰捡起那块刻满歪歪扭扭痕迹的碎木片，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这是他这两个月来“创作“的全部成果，虽然父亲说他这种“涂鸦“毫无意义。
“铮哥哥...“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院墙外传来。韩铮抬头，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翻墙而入，裙角沾满了泥土。是韩雨，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今年才八岁，却已经是家里最懂事的孩子。
“又去后山了？“韩铮皱起眉头，却忍不住露出笑容。雨儿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沾着泥点，但眼睛亮得像星星。
韩雨吐了吐舌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我挖了些野菜，母亲说今天可以吃顿好的。“她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小，“那个...三少爷又欺负你了？“
韩铮摇摇头，蹲下身帮她拍打裙上的泥土：“小孩子别管这些。“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面饼，“喏，特意给你留的。“
韩雨接过面饼，小脸上满是感动。兄妹俩坐在墙角，分享着那块硬得能硌掉牙的面饼。韩铮注意到妹妹的手指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心疼地拉过来看了看。
“没事，就是挖野菜时被石头划了一下。“韩雨满不在乎地说，“对了，今天在后山，我好像看见...“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的话。韩铮捂着胸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是他最近常有的症状，大夫说是因为“灵气淤塞“，但韩铮清楚，这是因为自己强行练习本不该练的高阶剑诀导致的。
“铮哥哥！“韩雨惊慌地扶住他，“你又偷偷练剑了是不是？母亲说过，你体质特殊，不能...“
“别告诉母亲。“韩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就是...想试试。“他不想让妹妹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每次偷练后咳血的事。
韩雨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为什么非要这样折磨自己？明明...“她突然捂住嘴，像是说漏了嘴。
“明明什么？“韩铮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韩雨慌张地摇头，“我去给你煮点草药，母亲留下的。“
看着妹妹匆匆跑远的背影，韩铮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雨儿在隐瞒什么——这个八岁的孩子，比家族里大多数成年子弟都要敏锐。但她不说，他也装作不知道。
第二节演武场的羞辱
家族演武场位于韩家庄园的中心，占地广阔，四周立着历代先祖的雕像。此刻，场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多是对韩铮指指点点的小辈。
“看啊，那个废物来了。“
“听说他十岁了还停留在炼气一层？“
“真是把韩家的脸都丢尽了...“
韩铮低着头穿过人群，耳边充斥着各种嘲讽。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目光，就像习惯了自己在家族中的边缘地位。作为三房嫡系中唯一的男孩，他本该受到重视，但十次测试九次垫底的成绩，让他成了族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演武场中央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正是韩家现任家主韩天雄。他身旁还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是韩家的首席长老韩明德。
“父亲。“韩铮恭敬地行礼，声音很轻，在嘈杂的演武场中几乎听不见。
韩天雄皱了皱眉，显然对他的怯懦很是不满：“过来。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
韩铮抬头，正好对上父亲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总觉得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儿子，更像是在看一件即将丢弃的旧物。
“下个月是家族大比，按照惯例，各房都要派出代表参加。“韩天雄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扫过演武场上围观的小辈们，“本来你这种废物没资格参加，但老祖宗发话了，说每个房都必须有'全面'的展示...“
周围的嗤笑声更大了。韩铮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知道所谓的“全面展示“是什么意思——让最差劲的子弟上台，衬托出其他人的优秀罢了。
“铮儿，去把你的木剑拿来。“韩天雄突然说道。
韩铮愣了一下，连忙跑向场边的武器架。那把木剑是他唯一的武器，虽然已经磨得发亮，但比起其他子弟精心锻造的灵剑，简直就是树枝。
“等等。“韩明德突然开口，老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天雄，让这孩子用这个吧。“他从袖中取出一条黑色布条。
韩天雄会意地点头。当韩铮跑回来时，看见父亲正将那条布条递给他：“蒙上眼睛。“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韩铮的手悬在半空，迟疑了一瞬，但最终还是将布条缠在了眼睛上。他能感觉到心跳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莫名的倔强。
“现在，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剑法。“韩天雄大喝一声，手中突然多了一柄灵光闪烁的长剑。他没有给韩铮反应的时间，一道剑气已经破空而来。
剧痛在韩铮左肩炸开。他没有躲，因为根本看不见攻击来自何方。鲜血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衫，但他咬着牙站在原地，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唉，真是没救了。“韩明德摇头叹息，眼中却没有丝毫怜悯。
第二道、第三道...连续七道剑气攻击在韩铮身上不同的位置。每一次他都能感觉到死亡临近的寒意，却依然倔强地站着。直到第八道剑气袭来时，他终于因失血过多而跪倒在地。
“够了。“一个清冷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女缓步走来。她是韩家大小姐韩雪，今年十五岁，已经是炼气五层的天才少女，在家族中享有极高声望。
“父亲，二叔。“韩雪行礼，目光落在跪地不起的韩铮身上，“大比还有一个月，何必急于一时？“
韩天雄的脸色阴沉下来：“雪儿，这是家事。这孩子太令家族蒙羞，需要好好'教育'一番。“
韩雪没有争辩，只是转向韩铮：“能站起来吗？“
韩铮想回答，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三节妹妹的眼泪
“铮哥哥！“韩雨尖利的哭声划破了演武场的喧嚣。她不知何时已经冲进了场地，扑在韩铮身边，小手颤抖着去摸他的脸。
“别碰他！“韩明德厉声喝道，但韩雨置若罔闻。
“你这个老混蛋！“八岁的孩子爆发出不符合年龄的怒吼，泪水模糊了视线，“铮哥哥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韩天雄脸色铁青：“雨儿！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够了！“韩雪突然提高声音，灵压释放之下，连韩明德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父亲，二叔，雨儿是我带大的，她有权利这么说。铮儿毕竟是我们韩家的血脉，你们不能这样对待他。“
沉默在演武场蔓延。韩铮在昏迷中隐约听到这些争吵，却无力睁开眼睛。他能感觉到韩雨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泪水打湿了他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打他的脸：“铮哥哥...醒醒...“声音带着哭腔。
韩铮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韩雨满是泪痕的小脸。她的眼睛肿得像桃子，显然哭了很久。
“雨儿...“他刚开口就呛出一口血，剧烈的咳嗽让胸口像要裂开一样。
“别说话！“韩雨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我们回家，母亲会给你治伤的...“
韩铮想拒绝——他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这副狼狈的样子。但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软倒，只能任由妹妹搀扶着离开演武场。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韩雨一边走一边小声抽泣，偶尔抬头看看韩铮苍白的脸色，眼泪就掉得更凶。
“傻丫头...“韩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别哭了...“
“都是因为我不好。“韩雨突然停下脚步，仰着小脸认真地说，“如果我能多挖些野菜，铮哥哥就不用偷偷练剑了...“
韩铮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妹妹似乎知道些什么。但还没等他追问，一阵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这次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嘴角溢出。
韩雨惊恐地看着那抹殷红，小手颤抖着去擦，却越擦越多。夕阳的余晖下，那鲜血鲜艳得刺目。
“铮哥哥...你、你没事吧...“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韩铮想安慰她，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看着妹妹的眼泪，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温暖和酸涩。在这个把他当废物的家族里，只有这个八岁的妹妹，始终坚定不移地相信着他。
第四节母亲的忧虑
回到偏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韩铮的母亲林氏正在灯下缝补衣物，听见动静抬头，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是怎么了？“她的声音发颤，手里的针线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韩雨还没回答，林氏就已经冲了过来，双手颤抖着捧住韩铮的脸：“是谁干的？“
“父亲...二叔...“韩铮勉强说出几个字，就因为疼痛而皱起眉头。
林氏的眼睛瞬间红了。作为三房唯一的儿媳，她在韩家处境尴尬。丈夫韩成虽是嫡子，却因为资质平庸而被边缘化，连带着一家人都抬不起头。
“傻孩子，你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们...“林氏的声音哽咽，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取出药箱。
韩雨乖巧地退到一旁，却依然紧紧抓着韩铮的手不放。林氏的动作很轻，但每一个碰触都让韩铮疼得倒吸冷气。当他看到母亲眼中闪烁的泪光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母亲，我没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就是...练习时不小心...“
“还骗我！“林氏突然提高声音，但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软了语气，“铮儿，听母亲说，我们...我们不练了行吗？“
韩铮愣住了。不练了？放弃修炼？这比杀了他还难受。虽然他天生资质不佳，虽然每次修炼都伴随着剧痛，但那是他唯一能证明自己不是废物的方式。
“不行...“他固执地摇头，“我答应过雨儿...要保护她的...“
林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颤抖着抱住韩铮，这个她视为骄傲却又不得不接受其平凡的儿子。在韩家这样的大家族里，平庸就意味着被淘汰，意味着成为别人的笑柄和踏脚石。
“傻孩子...“她只能这样重复着，却说不出更有力的安慰。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真世界里，没有实力就意味着一无所有。
窗外，月光悄然爬上窗棂。韩铮望着母亲苍白的脸庞，突然意识到自己偷偷练习剑法的行为，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多大的压力。父亲和二叔的羞辱，妹妹的眼泪，母亲的忧虑...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无法放弃。因为在他心底深处，始终燃烧着一团微弱的火苗——证明自己不是废物，保护所爱之人，活出真正的价值。
这团火苗，在月光下静静燃烧，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照亮整个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