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蓝协约:时痕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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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梦魇回响与神血之痕

>维兰的神血屏障在废土风暴中摇摇欲坠。

>莉亚娜在昏迷中看到了被绑在金属手术台上的母亲,暗影族冰冷的低语如同毒蛇钻进她的脑海。

>当流亡者带着畸变体崇拜者的疯狂扑来时,维兰徒手捏碎了首领的心脏——星辉之血染红枯骨,也染红了凯勒的认知。

>神族的力量远超想象,但这力量背后是维兰眼中无法掩饰的、非人的空洞。

>幸存者跪地高呼伪神之名,维兰只是冷冷吐出两个字:“带路。”

冰冷岩石的庇护在维兰神血绘制的符文下,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会倾覆的孤舟。外面精灵与畸变体战斗的轰鸣渐渐远去,留下的是更令人心悸的死寂,以及废土深处永不止息的、裹挟着辐射尘埃的腥风。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下,光线愈发昏暗,如同提前降临的黄昏。

维兰靠在岩石内壁,头颅微垂,银灰色的发丝被冷汗和泥浆黏在额角。左肩那道伤口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星辉光芒,比之前更黯淡,却如同烙印般刺眼。他闭着眼,胸膛的起伏异常缓慢,近乎停滞,仿佛一尊正在冷却的、由星辰碎片雕琢而成的塑像,只有偶尔因痛苦而极其细微的抽动,才证明他还活着。神血屏障的力量在持续消耗,每一次废土风暴卷过,那些冰冷扭曲的符文纹路就一阵剧烈的明灭,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彻底吹熄。

凯勒背靠着另一侧冰冷的岩壁,长剑横在膝上,剑刃残留的污泥掩盖了新月平原钢铁的寒光。他不敢放松分毫,意境巅峰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极力向外延伸,捕捉着屏障外的一切细微声响——风的呜咽,泥沼腐败气泡的破裂,远处若有若无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声……还有身边维兰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非人的气息。每一次维兰伤口光芒的微弱闪烁,都像重锤敲在凯勒紧绷的神经上。神族……一个活生生的、重伤的、力量随时可能失控的神族!这认知带来的不是敬畏,而是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种被无形巨兽锁定的窒息感。他强迫自己不去看维兰肩头的伤,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过旁边昏迷的莉亚娜。

混血精灵少女蜷缩在相对干燥的角落,月光同调的力量在她周身极其微弱地流转着,像一层薄薄的、随时会碎裂的银纱。她脸上的潮红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失血的苍白。嘴唇干裂,无意识地翕动着,发出极其微弱、破碎的音节。

“……不……放开她……”

凯勒心头一紧,下意识地靠近些许。

莉亚娜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疯狂地转动。额头上刚刚退去的冷汗再次沁出,混合着泥污滑落。

“母亲……!”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悲鸣的尖叫从她喉咙深处挤出,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凯勒呼吸一窒。他看到莉亚娜的双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细小的血珠。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酷刑。

她的意识,正被拖入一片冰冷粘稠的黑暗。

场景:绝对的寂静,只有金属器械运转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嗡鸣。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冰冷的铁锈味。

莉亚娜(意识体)发现自己无法动弹,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视线模糊,只能看到头顶刺眼得让人流泪的无影灯光。光线冰冷,毫无温度。

她向下“看”。

一个女人。

她的母亲。

被强行固定在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手腕和脚踝被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能量镣铐紧紧锁住。母亲身上穿着单薄的、类似囚服的灰色衣物,上面沾染着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血迹。她曾经美丽的、带着精灵特有柔和的银发此刻凌乱地散落在冰冷的金属台面上,如同枯萎的月光草。她的脸侧向一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脸色是死人般的灰白,嘴唇毫无血色,嘴角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痕。她的胸膛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母亲!莉亚娜的意识在无声地尖叫、撕裂,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悲痛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脚步声。

冰冷的、规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手术台旁。

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莉亚娜的“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

那是一个“人形”,穿着某种包裹全身的、材质奇特的暗色连体服,勾勒出非自然的瘦长轮廓。它的头部被一个光滑的、没有任何开孔和接缝的椭圆形黑色金属罩完全覆盖,只在眼睛的位置,是两片狭长的、散发着幽暗红光的晶体视窗。那红光冰冷、无机,如同深渊爬虫的复眼,不带丝毫情感地俯视着手术台上如同标本般的母亲。

一个暗影族!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同样的暗影族身影出现在手术台周围,如同无声的幽灵。它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只有那令人窒息的、混合着金属嗡鸣的寂静。

其中一个暗影族伸出覆盖着同样暗色材质的手套的手指——那手指异常细长,关节处似乎有微弱的能量光弧闪过——轻轻按在母亲苍白的额头上。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探知欲的冰冷精神力,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刺入莉亚娜的意识深处!

“样本编号:Eclipse-07。”一个毫无起伏、如同电子合成的冰冷声音直接在莉亚娜混乱的意识中响起,用的是某种她从未听过、却诡异能理解的古老语言,“基因融合度:72.3%。精灵血脉纯度:高等。人类精神韧性:超常。‘蚀日’载体适应性:……确认可行。”

蚀日……载体?莉亚娜的意识在巨大的痛苦和冰冷的信息冲击下几乎要崩解。这是什么?

“实验体精神波动异常。”另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切入,“检测到深层意识链接……微弱,但指向明确。目标:混血子代……莉亚娜。”

莉亚娜如遭雷击!它们知道她的名字!

“维持链接强度。”第一个声音命令道,按在母亲额头的手指红光大盛,“‘蚀日计划’需要完美的‘容器’……记录所有精神波动数据,尤其是痛苦阈值与灵魂韧性……这是‘钥匙’成型的关键参数。”

“是。数据采集同步进行中。”第三个声音回应。

“容器”……“钥匙”……莉亚娜的意识在冰冷的信息碎片中疯狂挣扎。母亲是……容器?而她……是钥匙?为了什么蚀日计划?巨大的谜团和冰冷的恐惧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手术台上的母亲似乎感应到了女儿意识深处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她那灰败的、紧闭的眼睑下,长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一滴晶莹的、混合着血丝的泪珠,艰难地、缓慢地,从她的眼角滑落,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金属手术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这滴泪,像滚烫的熔岩,灼穿了莉亚娜最后的心防。

“不——!!放开她!放开我母亲!!!”莉亚娜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囚笼中爆发出无声的、最凄厉的呐喊!

“呃啊——!”现实中的莉亚娜猛地弓起身子,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重击!一口滚烫的鲜血从她口中狂喷而出,溅落在身前的污泥里,触目惊心。她周身那层微弱的月光同调力量如同被狂风卷过,瞬间熄灭!她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随即软倒,彻底失去了意识,只有唇角还在不断溢出殷红的血沫。

“莉亚娜!”凯勒低吼一声,扑过去扶住她软倒的身体,触手一片冰凉。那口鲜血和瞬间熄灭的月光,让他心胆俱裂。刚才那恐怖的精神冲击,他虽未亲历,却能感受到那股瞬间爆发的、绝望到极致的悲恸!

就在莉亚娜吐血倒下的同一刹那,闭目调息的维兰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墨黑的瞳孔深处,不再是之前的疲惫或空洞,而是掠过一道极其锐利、如同寒冰碎裂般的厉芒!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昏迷吐血的莉亚娜,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编号……Eclipse?”维兰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寒冰摩擦,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本能的杀意和……忌惮?这个词似乎触动了他记忆深处某个冰冷的开关。他左肩的伤口,那黯淡的星辉光芒随着他情绪的波动,骤然亮了一瞬,周围的空气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凯勒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维兰:“你知道什么?那个编号!‘蚀日计划’是什么?!”他扶着莉亚娜的手在微微颤抖,愤怒和担忧如同火焰灼烧着他的理智。维兰的反应,绝不仅仅是听到一个陌生词汇那么简单!

维兰的目光从莉亚娜身上移开,对上凯勒燃烧着怒火的视线。他眼中的厉芒迅速隐去,重新被那深不见底的冰冷覆盖,甚至比之前更加漠然。他缓缓地、带着一种非人的优雅(或者说僵硬)抬起右手,用食指轻轻抹去自己唇角一丝并不存在的痕迹,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审视意味。

“知道?”维兰的嘴角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嘲弄的弧度,声音恢复了那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我只知道,能引来‘知识收割者’亲自烙印追踪印记的目标……”

他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莉亚娜苍白染血的脸,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危险等级。

“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你——!”凯勒怒火中烧,剑意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爆发。就在这时——

“嗬……嗬嗬……发现……发现鲜肉了……”

“还有……光……好香的光……”

诡异、嘶哑、仿佛声带被砂纸磨烂的咕哝声,伴随着沉重拖沓的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突兀地从岩石屏障外的几个方向同时响起!

凯勒和维兰瞬间警觉,目光同时投向声音来源。

只见稀薄的、带着辐射尘埃的雾气中,七八个扭曲的身影缓缓围拢过来。他们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泥和暗褐色污垢的衣物,有些干脆就是用兽皮或某种坚韧的植物纤维胡乱缠裹。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丑陋的疤痕、脓疮和诡异的、仿佛苔藓般的增生组织。他们手中拿着锈迹斑斑的砍刀、磨尖的铁管,甚至还有镶嵌着锋利骨片的木棒,武器上无不沾染着干涸发黑的血迹和可疑的粘液。

最令人作呕的是他们的眼睛。浑浊、疯狂,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眼白布满血丝,里面燃烧着一种病态的、近乎宗教狂热的火焰。他们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凯勒和莉亚娜,但当视线触及维兰肩头那即使黯淡却依旧存在的星辉光芒时,那疯狂中瞬间爆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崇拜!

“光……神迹……是神迹!”为首一个格外高大的流亡者嘶吼着,他半边脸被某种腐蚀性物质毁容,露出森白的牙床,此刻正激动地挥舞着一把巨大的、沾满泥污的骨锤,锤头上似乎还嵌着半颗干瘪的眼球。他死死盯着维兰,口水混合着污血从嘴角淌下,“伪神……伪神的使者!杀了……杀了那两个祭品!献给……献给伟大的‘腐化之母’!使者……使者会赐福!”

“祭品!赐福!”其他流亡者如同打了鸡血,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嚎,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嗜血的疯狂和对维兰身上光芒的扭曲敬畏。他们不再犹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挥舞着破烂的武器,发出刺耳的怪叫,从三个方向猛扑上来!那股疯狂的气势,远比之前的畸变体更令人心寒。

凯勒瞳孔骤缩,瞬间将莉亚娜护在身后,长剑嗡鸣出鞘,意境巅峰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锁定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敌人!这些疯子速度不快,但那股不要命的疯狂和武器上附带的污染,威胁极大!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那个挥舞骨锤的流亡者首领,带着满口腥臭的唾沫星子和疯狂的嚎叫,距离岩石屏障不足五米,高高举起骨锤的瞬间——

一直如同冰冷塑像般靠坐着的维兰,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爆发,没有炫目的光芒。只是一个简单的、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起身动作。

如同空间本身发生了微不可查的折叠和重置。

前一瞬,他还靠在岩石内壁。

下一刹那,他已经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那个流亡者首领的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仿佛从未存在过。

流亡者首领高举骨锤的动作僵在半空,浑浊疯狂的眼珠里,映出维兰那张毫无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一片非人空洞的脸,以及……一只缓缓探出的、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修长、干净,与周围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它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轨迹,轻描淡写地、却又蕴含着无法抗拒的绝对力量,印在了流亡者首领那布满脓疮和增生物的、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血肉骨骼被瞬间压爆碾碎的声响!

流亡者首领的身体如同被一柄无形的万钧巨锤正面轰中!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胸膛以那只手掌落点为中心,猛地向内塌陷、爆裂!破碎的肋骨、撕裂的内脏、粘稠的污血和诡异的、如同石油般的黑色粘稠组织液,混合着骨渣,如同被炸开的烂泥口袋,呈放射状向后猛烈喷溅!

那只手,穿透了流亡者首领的胸腔,从他的背后透了出来!手掌之中,赫然紧握着一颗仍在微微抽搐、但已布满裂痕、被污血和黑色粘液浸透的——心脏!

维兰的手臂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大片喷溅的污血和粘稠物。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污秽之物仿佛具有生命般,疯狂地试图沿着他的手臂向上攀附、侵蚀,皮肤接触处甚至发出“滋滋”的轻微腐蚀声!

但下一刻,维兰手臂皮肤之下,那黯淡的星辉光芒骤然一闪!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亵渎的冰冷规则之力。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上油脂。

所有攀附上他手臂的污血、粘液、甚至是那些试图侵蚀的诡异黑色能量,瞬间被蒸发、净化得一干二净!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那颗被攥在手中、不断滴落污血的心脏,证明着刚才发生的恐怖一幕。

维兰面无表情,仿佛只是随手捏碎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虫子。他五指微微用力。

噗!

那颗尚在微弱抽搐的心脏,在他掌心如同一个烂番茄般被彻底捏爆!粘稠的污血和黑色的碎块从他指缝间淅淅沥沥地滴落。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后面那些刚刚还在疯狂冲锋的流亡者们,如同被同时扼住了喉咙。他们脸上的狂热和嗜血瞬间冻结,扭曲成无法形容的、极致的恐惧!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维兰那只滴着污血的手,盯着首领胸口那个巨大的、前后透亮的恐怖空洞,盯着维兰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任何人类情感、只有一片非人空洞的墨黑瞳孔。

“伪……伪神……”一个流亡者牙齿打颤,手中的锈刀哐当一声掉在泥地里。

“饶……饶命……”另一个直接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透,散发出骚臭。

扑通!扑通!

剩下的流亡者如同被割倒的麦子,齐刷刷地跪倒在污浊的泥地里,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刚才那股疯狂的崇拜,此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对绝对力量碾压的恐惧。

“使者……伟大的使者……饶恕……饶恕无知的祭品……”之前那个嘶吼着“赐福”的高大流亡者,此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头磕得砰砰作响。

维兰缓缓地、极其随意地甩了甩手上残留的污秽,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漫不经心。他看都没看那些跪地求饶的流亡者,冰冷空洞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滩烂泥般的首领残骸,最后落在凯勒身上——后者正死死护着昏迷的莉亚娜,脸色苍白,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眼中是强烈的震惊和尚未消散的怒火。

维兰的目光在凯勒脸上停留了一瞬,那非人的空洞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如同死水微澜,随即又恢复了绝对的冰冷。他转向那些抖如筛糠的流亡者,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废土的风声,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命令口吻:

“带路。”

“找个能避风的地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