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假日出行与家中牵挂
九点钟的阳光轻柔地洒进屋内，孩子们光着腿在沙发上嬉笑玩耍，那清脆的笑声如同欢快的音符，在房间里飘荡。而母亲叶小红则在一旁的水槽边仔细地梳洗着，她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精心雕琢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这时，陈老莫干完活走了进来，他的袖子高高卷着，背心敞开着，露出结实的胸膛。他依然是个英俊的男人，一头卷曲的黑发，配上那浓密的黑色大胡子，显得格外有男人味。只是他的脸色红得像火，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热情与活力，让人一看便知他是个性子火爆的人。不过此刻，他的心情格外愉快，径直朝着妻子梳洗用的水槽走去。
“怎么，你在用！”他嘟囔着，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一边儿去，让我洗。”“你等我洗完，”叶小红温柔地说道，声音如同潺潺的溪流。“嗯，要我等？我要是不愿意等呢？”陈老莫故意把话说得很冲，但那暗藏在其中的舒畅心情，还是把叶小红逗乐了。“你可以用水桶里的水洗啊。”叶小红笑着建议道。“哈，还什么可以呢，你这个愣小妞真讨厌。”陈老莫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却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乖乖地走开，耐心地等着她。其实，只要他愿意，他依然能够成为一个对女人殷勤有礼的绅士。
这次，陈老莫似乎格外注重自己的形象。他没有像往常外出时那样，只是随意地在脖子上围条围巾，而是精心地梳洗打扮了一番。他用手捧起水，轻轻地把脸冲洗干净，鼻子还不时地噗噗喷气，那模样显得兴致勃勃。洗完脸后，他一闪身就进了厨房照镜子。镜子挂得太低，他只好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把湿漉漉的黑发梳成一个整齐的分头。他的这个举动，让叶小红心里有些不悦，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接着，陈老莫戴上翻叠的硬领，打上黑领结，穿上那件节日燕尾服。瞬间，他变得十分潇洒，尽管那身衣装本身并不奢华，但他却凭借着自己天生的好相貌，将其穿出了独特的韵味。
九点半钟，杨小杰前来找陈老莫。杨小杰是陈老莫的知心好友，但叶小红却不喜欢他。杨小杰又瘦又高，长着一张狐狸似的脸，奇怪的是，他好像没有睫毛，这让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冷漠。他走路时总是挺着身子，架子十足，脑袋就像安在木头发条上一样，一摇一晃的。他天性冷漠、精明，不过当他想大方的时候，也会表现得很慷慨。他似乎很喜欢陈老莫，平时也多少会照应他一些。
叶小红打心眼里憎恶杨小杰。她认识杨小杰的妻子，那个女人到最后对丈夫恨之入骨，只要杨小杰一进家门，她就会气得吐血，最终她死于肺病。而杨小杰对此却满不在乎。现在，他最大的女儿已经十五岁了，不得不帮他打理那个不幸的家，还要照看两个年纪更小的孩子。“一毛不拔，没心肝的东西！”叶小红毫不掩饰地对杨小杰做出这样的评价。“我处世以来还没觉得杨小杰一毛不拔呢，”陈老莫反驳道。“依我看，你上哪儿也找不到比他还大方比他还慷慨的人啦。”“对你倒是大方得很，”叶小红反击道。“他对他的几个孩子，可怜啦，可够一毛不拔的。”“可怜！他们怎么个可怜，我倒想知道知道。”陈老莫不太认同妻子的看法。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杨小杰把他那细长的脖子伸过洗碗间的帘子，正好和叶小红的目光碰了个正着。“早上好，老人家！先生在家吗？”杨小杰礼貌地问道。“在——他在家。”叶小红冷冷地回答。
杨小杰不请自进，站在厨房门口。没有人请他坐下，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不动声色地维护着男人们和丈夫们的权利。“天儿真好，”他对叶小红说道，语气平淡。“是啊。”叶小红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今儿早上出去多带劲——散散步多带劲。”杨小杰接着说。“你是说你们要出去散散步？”叶小红问道。“是啊。我们打算散步到上塘文化站。”杨小杰回答。“哼！”叶小红轻轻地哼了一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两个男人互相打了招呼，都显得很高兴。杨小杰自信满满，而陈老莫则有所抑制，毕竟妻子就在一旁，他不想表现得太过于兴奋。但他还是迅速地系好鞋带，那劲头十足的样子，仿佛即将开启一场奇妙的旅程。
他们要穿过田野走上十里路，前往上塘文化站。一路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微风轻轻拂过，带来阵阵泥土的芬芳。他们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不时停下脚步欣赏周围的美景。到了星月酒馆，他们第一次停下来，喝了杯酒，舒缓一下旅途的疲惫。接着，他们继续前行，又来到了老来处酒馆。之后，他们忍着干渴，又走了五里远的路程，终于到了刘家桥。在这里，他们好好地喝了十斤苦啤酒，那清爽的口感让他们感到无比惬意。
他们和几个翻晒干草的人一起在田里待了片刻，那些人的酒瓶都灌得满满的。此时，陈老莫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脸颊红扑扑的。当他们远远地看到那座城镇时，它在正午强烈炫目的阳光下，烟雾弥漫，南边的山脊间，尖塔屋顶、工厂厂房和烟囱星罗棋布，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行至最后一片田地，陈老莫感到有些疲惫，便在一棵老橡树下躺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这一睡就是一个多钟头。当他起身往前走时，还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但他的心情依然十分愉悦。
二人同杨小杰的姐姐一起在草原饭馆用过午饭后，又来到了大胖子酒馆。在那里，陈老莫兴奋不已地参与了一场赌博。陈老莫一辈子没玩过纸牌，他觉得那玩意儿充满了玄妙和狠毒的力量，他称之为“魔鬼的图画”。不过，他玩麻将和牌九可是高手。这次，他接受了朱可三的挑战，玩起了扑克。在那家长长的老酒馆里，围满了观战的人，大家都纷纷下注，押两方的人都有。
陈老莫脱下外衣，神情专注地投入到这场赌博中。杨小杰手里拿着装满钱的帽子，在一旁为他加油助威。众人围在桌子旁，有的站着，手里还拿着大酒杯。陈老莫细心地掂一掂大木球，然后稳稳地投了出去。只听“砰”的一声，他把对手统统击倒，打了个满堂红，赢得了几十块钱。这意外之喜让他兴奋不已，这下他有钱付酒账了。
到了七点钟左右，他们玩得十分尽兴，心情格外轻松自在，于是决定回家。
而此时，家里的叶小红正带着小女儿陈小二来到了草地小溪边。下午的河洼地酷热难耐，待在家里的人都纷纷走到屋外，寻找一丝清凉。女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房屋间的巷子里，叽叽喳喳地闲聊着；喝过酒后要歇口气然后再喝的男人们则蹲在一旁聊天。整个地方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石板屋顶在燥热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叶小红和女儿来到了那座老牧羊桥上，凭栏远眺。溪水从石头和破瓶破罐上面湍急地流过，发出清脆的声响。叶小红能看到，在草地另一头的水潭处，有几个光着身子的男孩子的身影不时出现在那深黄色的水里。偶尔，有个机灵的人影在稍带黑色、死气沉沉的草地上一闪而过。她知道大儿子陈小一在水潭处玩耍，心里时刻都充满了担忧，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会淹死。
小女儿陈小二则在高高的树篱下面玩耍，她正兴致勃勃地捡着杨树球果，还天真地管它们叫小葡萄干。这孩子需要好好关怀，可周围的苍蝇却不停地嗡嗡作响，让人心烦意乱。叶小红看着女儿可爱的模样，又不时望向水潭那边，眼神中充满了牵挂和担忧。她多么希望丈夫能早点回来，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个假日。
夕阳渐渐西下，余晖洒在大地上，给一切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叶小红依然站在桥上，静静地等待着，心中默默地祈祷着远方的丈夫和儿子都能平安无事。而陈老莫和杨小杰正沿着回家的路走着，他们的欢声笑语在田野间回荡，或许他们还不知道，家中有一个女人正满心牵挂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