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青梅·新章
江州的九月,午后的阳光依旧带着灼人的余威,蝉鸣不知疲倦地编织着夏末的终曲。江州一中高一(3)班的教室里,崭新的课本散发着油墨气息,少年少女们初入高中的兴奋与忐忑,像细小的气泡,在空气中无声地浮动着。
靠窗的位置,叶清熙安静地坐着。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温柔地包裹着她。她正微微侧着头,白皙纤细的手指将书页的一个微小折角仔细抚平,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古董。她的侧颜沉静,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即使穿着统一的蓝白校服,那份与生俱来的温婉沉静,也让她像喧嚣浪潮中一座静谧的岛屿。
“小叶子!小叶子!”一个清亮悦耳、带着毫不掩饰的雀跃和亲昵的声音穿透了教室的嘈杂。紧接着,一个身影如同夏日里最明快的那束光,带着淡淡的橘子汽水甜香,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叶清熙旁边的空位,“嘭”地一声把书包塞进桌肚,然后整个人扑过来,一把搂住了叶清熙的脖子。
“啊啊啊!我们真的同班了!我就说我的祈祷有用吧!”温凉的脸颊紧紧贴着叶清熙的,兴奋地蹭了蹭,高马尾的发梢扫过叶清熙的颈窝,痒痒的。她抬起亮晶晶的杏眼,里面盛满了纯粹的快乐,“快说,是不是超级想我?一个暑假没见,想死我了!”
叶清熙被这突如其来的熊抱弄得身体微微一晃,脸上那层惯常的疏离感瞬间冰消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又纵容的浅笑,如同春风拂过初融的湖面。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温凉的后背,声音带着特有的柔和:“凉凉,慢点。嗯,是有点想你了。”语气里是十几年相处沉淀下来的熟稔和亲昵。
周围的同学投来好奇和些许羡慕的目光。这对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一个如清溪般沉静温婉,一个似骄阳般活力四射,站在一起便是最和谐也最引人注目的风景。
“我就知道!”温凉满意地松开叶清熙,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开始叽叽喳喳,“我跟你说,暑假我去海边晒黑了点,不过没关系,这叫健康美!你倒好,躲在家里看书,还是这么白,嫉妒死我了!哦对了,你知道我们班主任是谁吗?听说……”
温凉的声音是教室里最生动的背景音,叶清熙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一两声,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有温凉在身边,初入新环境的陌生感似乎也被驱散了大半。她们一起经历了幼儿园抢玩具(通常是温凉抢叶清熙的)、小学手拉手上下学、初中分享青春期秘密的所有时光。这份情谊,早已深入骨髓。
开学流程在班主任的主持下按部就班地进行。发教材时,温凉手脚麻利地帮叶清熙把厚重的练习册也搬了过来;排座位时,她更是紧紧拽着叶清熙的手,用眼神“威胁”了所有试图靠近叶清熙旁边的同学,成功捍卫了“同桌主权”;选临时班委时,她小声怂恿叶清熙去竞选文娱委员,被叶清熙一个温柔但坚定的眼神制止后,才笑嘻嘻地作罢。
课间休息的铃声如同解除了某种封印。叶清熙刚把下节课的书本放好,一道带着阳光气息的身影就来到了她课桌前。班长陈宇,一个高大帅气、笑容爽朗的男生。
“叶清熙同学,”陈宇的目光坦率地落在叶清熙脸上,带着少年人毫不掩饰的欣赏,“下周的迎新晚会,我们班准备了一个集体朗诵节目,缺一个领诵,觉得你的气质和声音都很合适,想邀请你加入,有兴趣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体育委员王浩那洪亮的声音也从旁边传来:“叶同学!别听班长的,朗诵多没劲儿!我看你身材比例好,协调性肯定强,来我们羽毛球队吧!保证你成为咱班主力!放学体育馆,先来练练手?”
两股“热情的洪流”瞬间将叶清熙包围。她习惯性地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白皙的脸颊染上极淡的绯色。她下意识地想往温凉身边靠拢一点,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这种被聚焦的感觉,总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喂喂喂!陈大班长!王大队长!”温凉的声音如同护崽的母鸡,立刻响了起来,带着一贯的爽利和不容置疑的亲昵。她手臂一伸,非常自然地揽住叶清熙的肩膀,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下巴微扬,对着两位班委笑嘻嘻地说,“我家小叶子刚开学,需要适应期懂不懂?迎新晚会那么重要,领诵压力多大啊!让她先感受感受气氛!至于羽毛球嘛……”她转头看向王浩,眨眨眼,“我们小叶子可是从小被我拉着跳皮筋的‘运动健将’(叶清熙无奈地轻轻捏了她一下),不过现在嘛,她得先陪我去熟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温凉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凑近叶清熙耳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的声音“悄悄”说:“对吧小叶子?我们说好放学一起去‘探险’的!”她朝叶清熙挤挤眼,眼神里充满了“交给我”的笃定。
叶清熙立刻心领神会,配合地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依旧轻柔,但那份窘迫在温凉的插科打诨下消散了许多。
陈宇和王浩看着她们之间自然流露的亲密和温凉那副“护花使者”的姿态,都摸了摸鼻子。陈宇反应快,笑了笑:“行,那叶同学先考虑考虑,随时欢迎。”王浩也挠挠头:“那…那打球的事以后再说。”两人这才带着点小遗憾离开了。
“呼!搞定!”温凉夸张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得意地冲叶清熙扬扬眉毛,压低声音,“看见没?从小到大,替你挡‘桃花’这活儿,我可是专业的!经验值MAX!”她看着叶清熙脸上终于放松的笑意,自己也笑得眉眼弯弯,“所以,晚上奶茶你请!双份珍珠!慰劳一下我这个金牌保镖!”
叶清熙被她逗笑,心中的那点不自在烟消云散,小声嗔道:“凉凉,你呀…”
放学的铃声终于敲响,悠长的余韵在教室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