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界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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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葬神渊·灭族烙魂

第1章葬神渊·灭族烙魂

残阳如血,浸染了苍玄大陆西陲的墨族堡。

紫黑色的毒雾正从堡墙的裂缝中汩汩渗出,与天边的赤霞交融成诡异的暗紫色。墨衍蜷缩在祠堂供桌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墨“字的纹路被鲜血浸透,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哐当——“

祠堂厚重的木门被巨力撞碎,木屑飞溅中,三个身披黑甲的身影逆光而立。他们肩甲上的血色短刃标记在残阳下闪烁,如同择人而噬的兽瞳。为首那人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沙哑的嗓音穿透尘埃:“墨鸿那老东西的种呢?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墨衍将身体压得更低,鼻尖萦绕着供桌上残留的檀香与浓重血腥味混合的气息。他今年十六岁,是墨族这一代唯一的嫡系子弟,却因天生丹田闭塞、无法聚气,被族中子弟暗地里称为“废体少主“。往日里,父亲总拍着他的肩说“衍儿,肉身孱弱不代表心脉不强“,可此刻,这份孱弱却成了最致命的软肋。

靴底碾过碎木的声响越来越近,墨衍能清晰地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他想起半个时辰前,血刃堂的杀手如潮水般涌进堡门时的场景——平日里和蔼的护卫大叔被一刀枭首,母亲将他推进密道时被毒箭穿透胸膛,父亲举着祖传的玄铁刀怒吼着冲向敌阵,最终被数柄长矛钉在堡墙上......

那些画面像烧红的铁针,密密麻麻扎进脑海。

“这里有动静!“

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掀开供桌布,黑甲卫狰狞的脸近在咫尺。墨衍下意识地将青铜令牌挡在身前,令牌边缘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黑甲卫嗤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攥住他的脖颈,将他像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

“啧啧,墨族长的宝贝疙瘩,原来是只没长毛的雏鸟。“黑甲卫掂了掂手中的少年,转头冲同伴喊道,“找到墨衍了!“

祠堂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和求饶声,渐渐归于死寂。墨衍被拖拽着穿过庭院,脚下的石板路黏腻湿滑,每一步都踩在同族的血泊里。他看见平日里教他识字的账房先生倒在石阶旁,手里还攥着没算完的账本;看见负责洒扫的侍女蜷缩在廊柱后,胸口插着半截断箭......

血刃堂的堂主不知何时已站在堡门的高台上,他身披猩红披风,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听到动静,堂主缓缓转过身,面具下的目光落在墨衍身上,带着一种审视货物般的冷漠:“墨鸿的种?丹田废体,倒省了我废劲的功夫。“

“堂主,按规矩......“抓着墨衍的黑甲卫低声请示。

“规矩?“堂主发出低沉的笑声,像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墨鸿敢私藏'那东西',就该想到有今日。废了他的气海,丢去葬神渊。记住,让他活着下去——我要让墨鸿在九泉之下,都能听见他儿子的哀嚎。“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墨衍的心脏。葬神渊,那是苍玄大陆西陲最恐怖的绝地,传闻渊深万丈,底部毒瘴弥漫,别说修为尽失的修士,就算是筑基期的高手掉下去也必死无疑。

黑甲卫狞笑着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凝聚起淡灰色的灵力,狠狠拍向他的小腹。

“噗——“

墨衍感觉丹田像是被一柄烧红的凿子捅穿,剧痛沿着经脉炸开,眼前瞬间一片血红。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从嘴角喷涌而出。

“抬走。“堂主挥了挥手,仿佛在处理一件垃圾。

两个黑甲卫架着像软泥一样瘫软的墨衍,走向堡外的悬崖。墨衍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只能勉强看到崖边立着一块歪斜的石碑,上面“葬神渊“三个大字被风雨侵蚀得斑驳不堪,仿佛一张张扭曲的鬼脸。

呼啸的山风卷起他的头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灌进他的口鼻。他最后望了一眼被浓烟笼罩的墨族堡,那些熟悉的屋舍、祠堂、训练场,此刻都在火光中扭曲、坍塌。

“爹......娘......“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呢喃,泪水混着血珠滚落。

黑甲卫狞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猛地松开了手。

失重感瞬间袭来,墨衍的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坠向深渊。风声在耳边呼啸,崖壁上的怪石飞速掠过,他的意识在剧痛与眩晕中逐渐沉沦。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彻底失去意识时,小腹处被击碎的丹田突然传来一阵奇异的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破碎的血肉中钻出来。

与此同时,他的灵魂深处响起一声惊雷般的轰鸣!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呼啸的风声、坠落的失重感都消失了。墨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混沌的血色空间里,前方悬浮着一道模糊的光幕,光幕上正飞速闪过一幅幅画面:

画面中,他躺在葬神渊底部的骸骨堆里,浑身被毒瘴侵蚀得溃烂流脓,在无尽的黑暗中绝望地等待死亡;

画面一转,一个身披黑袍的神秘人出现在他面前,说可以帮他复仇,代价是成为对方的傀儡,他点头答应,最终却在功成名就时被黑袍人抽走灵魂,炼成了没有意识的战傀;

又一幅画面里,他侥幸爬出葬神渊,隐姓埋名修炼邪功,最终却在复仇的最后一步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死在血刃堂的祭坛上,鲜血被用来祭奠那些死去的杀手......

每一幅画面的结局,都是他惨死的模样。每一种死法,都比坠崖更痛苦,更屈辱。

“不——!“

墨衍在灵魂深处嘶吼。这些画面如此真实,真实到让他能感受到被毒瘴侵蚀的灼痛,被抽走灵魂的空洞,被背叛时的彻骨冰寒。这就是天道为他注定的命运?被灭门,被废体,最终在绝望与痛苦中死去?

他不甘心!

凭什么?凭什么他的命运要被如此安排?凭什么血刃堂的凶手可以逍遥法外,而他只能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我命由我,不由天!“

强烈的不甘像野火般灼烧着他的灵魂,丹田处的灼痛感骤然加剧。他看见自己破碎的丹田中央,一点金光正在缓缓亮起,那光芒越来越盛,最终化作一枚玄奥的印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印记成形的瞬间,所有的画面轰然破碎。墨衍重新感受到了坠落的失重感,但这一次,他的眼神变了。那双原本充满绝望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仿佛要将这无尽的黑暗都烧穿。

“逆命之印......“一个古老而模糊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窥见命轨,方有逆命之机......“

声音消散的同时,墨衍的身体已经坠到了渊底。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发生,他落在了一片厚厚的骸骨堆上,虽然骨骼摩擦的剧痛让他险些晕厥,但终究是保住了一口气。

四周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岩壁缝隙中偶尔渗出的幽绿磷火,照亮了周围堆积如山的白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浓烈的毒瘴,吸入一口就让他的肺部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挣扎着想动弹,却发现四肢百骸都像散了架一样,稍微一动就痛得眼前发黑。破碎的丹田传来阵阵绞痛,体内的灵力早已荡然无存,只有灵魂深处的那枚逆命之印,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芒,支撑着他的意识不被黑暗吞噬。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让他吐出更多的血沫,视线也越来越模糊。难道那些画面终究是无法改变的宿命?他还是要死在这里,成为葬神渊底又一具无人问津的骸骨?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手背传来一阵微弱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扎了一下。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借着幽绿的磷火,看见一条枯萎的灰褐色藤蔓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手腕。藤蔓只有手指粗细,表面布满了干枯的褶皱,看起来早已失去了生机,可此刻,它的尖端却泛着一点极其微弱的绿意,正缓缓刺入他的皮肤。

更诡异的是,随着藤蔓的刺入,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纯净的生机,正顺着伤口缓缓流入他的体内,缓解着他身上的剧痛和毒瘴带来的灼痛。

“这是......什么?“墨衍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他记得族中的古籍记载,葬神渊底毒瘴密布,寸草不生,怎么会有藤蔓存在?而且这藤蔓似乎还在主动为他疗伤?

就在他疑惑之际,那藤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尖端的绿意骤然变得明亮起来。紧接着,墨衍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藤蔓传来,他体内残留的毒素和血污,正被藤蔓源源不断地吸走。

随着毒素被清除,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注意到,自己坠落时下意识攥紧的青铜令牌,此刻正压在身下。令牌与地面的骸骨摩擦,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用尽全力侧过身,发现令牌压着的地方,并非散乱的骸骨,而是一块平整的黑色石壁。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或阵法,只是年代久远,大部分纹路都已模糊不清。

而那株枯藤的根部,就扎根在石壁的缝隙里。

当青铜令牌完全接触到石壁时,令牌上的“墨“字突然亮起红光,与石壁上的金色纹路产生了奇妙的共鸣。那些模糊的纹路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力,开始缓缓流转,最终汇聚成一行行清晰可辨的古字:

“天地为炉,万物为铜;阴阳为炭,造化为工......“

这是......一部功法?

墨衍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虽然是废体,但自幼饱读族中典籍,对功法的优劣有着基本的判断。单看开篇这几句,就透着一股宏大磅礴的气势,绝非寻常功法可比。

随着他的注视,更多的文字在石壁上浮现,组成了一部残缺的功法——《九劫逆天经》。

功法的内容晦涩难懂,充满了霸道凌厉的气息,仿佛要与整个天地为敌。墨衍只是粗略扫过,就感觉灵魂深处的逆命之印微微震颤,仿佛与这部功法产生了某种呼应。

“九劫逆天......“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这是天不绝我!“

血刃堂的仇,灭门的恨,天道既定的惨死命运......这一切,他都要亲手改写!

他看着手腕上那株仍在默默吞噬毒素、输送生机的枯藤,又看了看石壁上闪烁着金光的《九劫逆天经》,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染血的笑容。

葬神渊又如何?废体又如何?

从今天起,他墨衍的命,要由自己执笔来写!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目光重新投向无尽的黑暗深处。那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有嘲讽,有怜悯,有漠然。

但墨衍不怕。

因为他知道,从逆命之印觉醒的那一刻起,他的路,就已经偏离了天道既定的轨迹。

一条布满荆棘与鲜血,却通往自由与复仇的逆命之路。

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那株神秘的枯藤继续为他疗伤,脑海中却一遍遍回放着《九劫逆天经》的开篇,以及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三个字——

逆命之印。

黑暗中,枯藤尖端的绿意越来越亮,仿佛一颗在绝境中悄然萌发的种子。而在墨衍的灵魂深处,那枚玄奥的印记轻轻旋转,映照出他眼中不屈的火焰,也映照出一个被命运枷锁紧紧束缚,却即将挣断锁链的身影。

苍玄大陆的风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