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计划筹谋
白芷垂下的脸上快速闪过无数的念头，猜不透想不明白施易青这句话的意思，只好含糊而尴尬的说道：“奴婢，奴婢也只不过是听说了一两句而已。”
施易青既然打定了主意，便装出一副强忍着伤心难过的样子，故意哑着嗓音说道：“其实你说的不错，我的生母萧姨娘确确实实是随着前面那位母亲嫁过来的，后来前面那位母亲仙逝，老夫人又怕旁人伺候的不顺当，这才让萧姨娘在大姐身边当教习嬷嬷。如今回想儿时那段记忆，依旧是历历在目，现如今物似人非，大姐远嫁再也不曾相见，就连……就连萧姨娘都不知身处哪座院子里。”
她故意在最后一句停顿了一下，让白芷误以为施易青原本是打算唤萧姨娘为母亲的，虽是及时改正过来，却也难掩话语里的哽咽难过。
白芷下意识的迈出来的一步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这才凑上前来安抚着：“小姐莫要伤心才是，想来大小姐嫁去远方应是十分幸福的，只是想来萧姨娘……”
“我……萧姨娘怎么了？”又是一个故意的停顿，让白芷越发确定施易青本就是要唤萧姨娘为母亲的。
白芷见她感兴趣，也顾不得掩饰什么，忙说道：“我的小姐，萧姨娘本就身体不好，如今更是到了冬日便剧痛难忍，请来的大夫都说过不到这个冬天了……”佯装悲伤而低垂下的脸颊上，一双探究的眼睛滴溜溜直转，视线胶凝在施易青的脸上，仔细探究着她面容上每一层微表情，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
如今的施易青再也不是前世那个单纯到谁都相信的孩子，恰到好处的控制着每一寸表情，装出一副越发悲痛的样子出来，说道：“萧姨娘毕竟是我的生母，如今我却只能看着她受苦，却什么都做不了，哎。”
白芷又向前进了一步，貌似提醒的说道：“小姐，现在您的日子好过了，又受到了老夫人的喜欢，帮一帮萧姨娘不过是个顺手的事情。再说，就算帮不到萧姨娘，至少去看看她也是好的。”
施易青一派天真的眨了眨眼睛，说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说，萧姨娘生病了吗？若是我此时前去探望，被父亲知道了，只怕因为去瞧她而恐过了病气给祖母，岂不是惹怒了父亲吗？这样吧，等过些日子我求了祖母请了太医给萧姨娘看看，若是没什么大碍，我再去求父亲恩准，这样保险一些。”
白芷焦急的跺了跺脚：“这一来二去的要多少时间才可以啊？我只怕萧姨娘她、她挺不到那个时候了呀！”
施易青一脸惊恐的倒退一步，险些跌坐在地，脸色倏然间苍白透明，微微颤抖着肩膀，声音干涩的说道：“你是说，你是说……萧姨娘她、她当真快不行了吗？”
“萧姨娘千盼万盼等着小姐回来，就是盼着能够在临去之前瞧一瞧小姐，如今小姐荣耀回府，更是受到了老夫人的喜爱，您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白芷挤出两滴泪水来，沉痛的说道，“想来萧姨娘这一生都不得自由，如今却连小姐都不肯去见她最后一面，这让萧姨娘如何受得住啊！”
施易青扶着铜镜，牵动着麻木的腿脚行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思来想去好长一段时间，佯装做出一副重大决定一般，咬牙说道：“即便父亲知道后大发雷霆之怒，就算是当真将我赶出府去也罢，我一定是要见我……见萧姨娘一面的！”
“小姐……”
“你不必再劝，白芷，我知道你是在为了我好，可是我主意已定，没人能够改变的了。”
白芷疾步上前俯身蹲下，缓声说道：“奴婢没有想要劝阻您的意思，萧姨娘是您的生母，就算是让老爷知道了，也断然没有生气的道理。退一万步讲，若是老爷唯恐您过了病气给老夫人，小姐也大可以现在凝谢堂修养些时日，等病气散去，再去为老夫人讲经，也是可以的，老爷就算生气，也会念在老夫人的面儿上，不会把您如何的呀！小姐，您就放心吧。”
施易青含了悲痛的眸子里一抹了然一闪即逝。就说这白芷到里间来陪着她说了那么多话，断然不会只是想挑起她思念母亲的心思，果不其然，重头戏在这里呢。
整个施府都知道，当年萧姨娘有多受宠，现在的她就有多落魄，施敬然的凉薄绝情，三夫人杨氏的打压折磨，身边小人的嘲弄嗤笑，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柄柄被打磨的尖锐锋利的匕首，恶狠狠的插进她的心窝，随着命运那只握住刀柄的手不断搅动，萧姨娘的伤口越来越大，发炎溃烂。
白芷只是想要让自己因为去看望萧姨娘，从而惹怒施敬然，进而被赶出施家，赶出京城？不，她的直觉告诉自己，整件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施易青急切着上前握住白芷的手，不管不顾的说道：“好姐姐，你最好了，你对事情看的如此通透，想来一定会知道怎么做才能见到萧姨娘，还不会惹恼父亲，连累老夫人！”
白芷故意露出为难的神情，在施易青的坚持下想了想，最后只是说：“这样吧，萧姨娘所在的院子在花园的北面临墙的一座独门独院里，咱们悄悄进去，再悄悄的出来，想来老爷夫人都不会知道的。”
“这个主意好。只是，咱们什么时候去比较妥当呢？”
白芷勉强压制住嗓音里的急切，说道：“什么时候去都有被人发现的可能，只有一个时间段，整个施府里都是没有人的。咱们等大家都熄了蜡烛，关门落锁，再偷偷的越过花园去寻萧姨娘，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再趁着天还未亮之前赶回来，岂不是完美？”
施易青仔细思量了一下，终还是破涕为笑的点头说道：“果真是个好主意，那就按照你的办法去办吧。”
白芷止不住欢喜升腾露在脸颊上，急切的起身应了下来，俯身行过礼后，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屋子。
看着白芷离开，施易青垂下的目光倏然冰冷阴沉，有轻巧的脚步声自门口传来，绕过桌椅行到里间来，不是旁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剪流。
施易青揉了揉僵硬的眉心，撤下脸上所有的表情，轻声问道：“不是让你去追因修的吗？你怎么会回来？徐嬷嬷呢，你可知道嬷嬷回来了吗？”
剪流稳步上前蹲在施易青面前：“小姐，您可千万不能轻信了白芷的话啊！”
施易青看了剪流一眼，微微上挑着眉头：“理由。”
剪流顿了顿，犹豫思忖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说道：“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多舌。奴婢自第一天起随在小姐身边，就已经拿自己当小姐的人了，如今随着小姐回到京城，更是目睹了小姐的艰辛万苦，奴婢说心里话，是心疼小姐的。小姐，奴婢劝您一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如今白芷那一番暗有玄机的话，怕是不得不让人起疑的！”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聪明的，却不知道你的心思竟也如此玲珑。”施易青勾唇柔笑，不掺杂一丝半点的虚假，“我自是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的担忧。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要看着我死，我就要看看，到底是谁先死！”
施易青俯身拾起那双崭新的绣花鞋，眼眸轻蔑的扔在了一旁，冷着嗓音说道：“也不知道三夫人是如何想到，连这样的蠢货都敢送过来。”
剪流瞧着施易青神情自若，松下一口气来，随即道：“小姐既然已经知道白芷的企图，那就更加不能去了。”
施易青懒散的依着软枕望向剪流，加深了脸上的笑容，说道：“不，我一定要非，而且是非去不可！剪流，人家都已经拉好阵仗等着跟我一较高下了，你说我接下帖子却不迎战，岂不是叫人耻笑？”
门外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剪流站起身来迎向门口，还未等站稳就被急匆匆的徐嬷嬷撞倒，回过神来连忙稳住自己的身子，蹙眉疑惑的问道：“嬷嬷，怎地如此惊慌？”
徐嬷嬷面带焦躁的越过剪流行到软榻前，刚要开口说话，心下警惕的四下瞧了瞧，又遣了剪流出去看门，这才凑到施易青身边耳语道：“你可知道我刚才撞见什么了？”
施易青挑眉表示自己的疑惑，便听到徐嬷嬷压抑着嗓音说道：“我刚才自府门口赶回来的时候，无意之中撞见三夫人身边的高妈妈往花园假山那边去，我心下好奇便随了过去，瞧见她正拉着一个人说话，我隐隐约约的听见几句，像是在她嘱咐些什么，待我还要上前去听的更仔细一些的时候，那高妈妈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塞给了那人，转身就走了，我便看见与她说话的那人，起先只觉得有些眼熟，刚才回来想了一路，这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徐嬷嬷面色凝重的说道：“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咱们院子里的粗使妇人，我只隐隐约约记得她姓秦，旁的就没有什么印象，想来应该不是近些年补入进来的，就是三夫人的人。”
施易青拧眉狐疑的问道：“他们寻到我身边一个粗使的妇人做什么，难不成三夫人因为我拿了她几件衣服而丧心病狂的要用毒药鸠杀我？”一道光束照射在清台上，各种疑团瞬间豁然开朗。
她禁不住的战栗起来，下意识的保住自己的手臂，哑着嗓音说：“不，那恶妇想杀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生母，萧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