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环环相扣
徐嬷嬷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失声说道：“那个、那个疯婆娘……不，小姐，我的小姐啊，你怎么能够轻易断言杨氏要害了萧姨娘？”
施易青焦躁不安的步下软榻，眺望远方的目光一片阴暗：“嬷嬷有所不知，刚才白芷来我这里说了好些话，句句都往萧姨娘跟大姐身上靠，若不是杨氏有意让她引我去，我实在想不通白芷为何如此费尽心机。原本我只当那个恶妇见不得老夫人宠信我，想要借着我娘生病的事情来压制我几日，好让她处处占得上风。”
她侧过身子凝眸望向徐嬷嬷，冷声说道：“如今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她的目的不会如此简单，若我是她，这种程度的打压警告实在是太不值当，不如借此机会一举将所有的障碍铲除。”
徐嬷嬷勉强压制住颤抖的手掌，失了主意慌神说道：“难不成、难不成……难不成杨氏要借着这个办法除掉萧姨娘，还让你背着这个黑锅？可是、可是没有道理的啊，萧姨娘是你的生母，但凡是个人往深处想，杀害萧姨娘的人，断然也不会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施易青勾唇狞笑一声，阴沉的说道：“嬷嬷不是忘记了，我可是连慧心师太都说是煞星的人，一个二月出生的不详之身，照这个推理下来，克父克母都是有可能的！萧姨娘死了，你觉得父亲会不会对我有所戒备，从而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再次将我流放出京？或者说，直接将我囚禁至死。”
“不会的、不会的……”
施易青惨然笑道：“嬷嬷，你连你自己都说服不了，又何必在我面前试图来宽慰我呢？”
施敬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施易青垂下眼睫遮挡住眼眸里的凶光，既然人家都已经欺负上门来了，她如何能够避而不战，任由人拿捏呢？
待屋外纷杂吵嚷的声音惊醒一室宁静的时候，近在手边伺候的剪流已经将蜡烛点燃，施易青缓张眼眸顺着视线望去，在满是昏黄的烛光中映出一张稍显慌乱的脸，还不待她勾唇浅笑安抚她，面前的俏丽女子已然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心境。
剪流正伺候着施易青披上外衣，紧闭的房门便被人砸了开，慌乱的脚步绕开矮脚屏风直愣愣的闯了进来，她反应迅速的挡在施易青面前沉声呵斥道：“放肆！这里是四小姐的住所，岂容你们如此莽撞！”
当前闯进来的是在三夫人杨氏面前新晋得脸的单嬷嬷，臃肿的身材裹在一条艳俗无比的花裙子下，立在描画着骏马屏风前，显得格格不入：“哟，原来是四小姐啊，实在是对不住了，事出有因，还望小姐海涵才是。”
剪流沉着脸色冷哼一声：“狗奴才，私闯小姐寝室已然是大罪，见到小姐不行礼，还敢用如此放肆言语，我倒是要问你一句，是谁借给你的狗蛋，让你敢如此胆大妄为？！”
那单嬷嬷被剪流蓦然释放的气势惊了一瞬，刚要反驳说话，就听见门口一声娇斥，转身瞧见来人，立马换过一张嘴脸：“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竹息姑娘。夜深了，竹息姑娘怎地还没有休息？”
着一身素衣的竹息越过众人，稳步立在单嬷嬷面前，冷着脸色说道：“单嬷嬷带人如此的横冲直撞，都已经惊到了老夫人，你却还有脸来问我为什么没有休息？我来问你，你可知道擅闯小姐闺房，甚至一度惊到了老夫人，按照府中门规，可是要受到什么样的刑罚吗？”
单嬷嬷的脸色乍青乍紫，勉强撑着笑容说道：“我、我也是遵照夫人的指使，前来搜寻贼人的，实在不是有心惊扰到老夫人的。竹息姑娘，还望竹息姑娘能够在老夫人面前替我求求情，饶了我这一次吧！”
竹息侧身望向施易青，面带不悦的说道：“单嬷嬷当真是老糊涂了不成？你私闯老夫人院落，可是不光惊到了老夫人，四小姐这笔账如何算呢？”
单嬷嬷因是在三夫人身边伺候，又是新晋上来的心腹，往常总是瞧不上旁人，如今更是未曾将施易青放在眼里过，在她想来，一个二月出生的煞星、还是不受到重视的庶女，就连一个有头有脸的丫环都不如，也不值得她上前去巴结讨好。她有心插科打诨着过去，只是念着竹息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人，竹息的意思许就是老夫人的意思，不好唐突拂逆，连忙俯身弯腰行了个不尴不尬的礼数。
“奴婢莽撞，还望四小姐海涵。”
竹息注意到施易青微蹙着眉头侧过脸去，有意讨好，便故意冷笑一声：“但凭单嬷嬷这么一句话，就想要四小姐宽宏大量，实在是不好吧？若是单嬷嬷当真诚心，就该说出到底为何如此行事才对。现在不是你不说，或是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可以敷衍过去的！想来我今夜也是难以成眠的，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找三夫人问个清楚明白，也顺道瞧瞧三夫人是如何管教奴才的！”
单嬷嬷这才慌了神，忙又弯下了腰拜服着说道：“竹息姑娘，竹息姑娘！今天我确实是莽撞了，只是三老爷有命，让奴婢带着四小姐回去，奴婢寻了凝谢堂跟好几处地方都没有发现四小姐，得到消息说是在老夫人这边，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未曾想得周全，就冒冒失失大的闯了进来，实在是该死！”
竹息微微一愣，蹙眉问道：“三老爷？这大半夜的，三老爷唤四小姐做什么？现在各处都已经闭门落锁，加之夜路不好走，你回禀三老爷，就说四小姐在老夫人这里，若是有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单嬷嬷搓着手掌干笑道：“竹息姑娘，若是旁的事情，按照您的面子，还有咱们的交情，我即便是顶着被三老爷责罚，三夫人责骂的风险，也断然不会轻易拂逆了您的意思。只是今日实在是不成，三老爷气的脸色都发黑了，在三夫人的棠梨院里大发雷霆，非要找到四小姐不可！”
她顿了顿，疾步上前走了两步，对着施易青恭恭敬敬的弯腰垂手说道：“四小姐最是心慈仁善，想来也不会愿意见到咱们做奴婢的为难，还盼着四小姐能够跟着奴婢走这么一趟。”
藏在剪流身后的施易青转眸望向一旁疑惑不安的竹息，抬起衣袖遮住嘴角边一抹冷然笑意，柔声说道：“既然是父亲找我，单嬷嬷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惊扰了祖母，更是害的春晖堂如此不安。嬷嬷做事莽撞，与母亲的稳重实在不符，还望嬷嬷谨记母亲教诲，下回千万不要如此了。”
由着剪流将大红缎面的披风围在肩上，施易青一副温顺恭良的样子随着单嬷嬷行到了灯火通明的棠梨院正屋。
施易青身姿袅娜的稳步绕过屏风，温顺的俯身行礼：“青儿请父亲、母亲安。”
端坐上方的施敬然着一袭白色单衣，瞧见是施易青，还未开口说话便是冷冷一笑，哼道：“你可千万别请我的安，我可是怕的要命！”
施易青怔然的抬起头瞧向施敬然，霎时间红了眼眶，结结巴巴的说道：“父亲、父亲为何如此说？”
立在施敬然身边伺候的施云悠分明是在幸灾乐祸，说出来的话却含了担忧悲伤：“四姐，你还是赶紧跪下祈求父亲的原谅吧。”
施易青微微垂下似含了无数委屈的脸庞，嗓音里明显存着压抑的哽咽：“青儿不知何处惹得父亲如此生气，还望父亲明示。”
怒气冲天的施敬然竖着剑眉，指着施易青大声叫骂：“你做的好事，现在还敢来问我为什么！我真是后悔，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孽种！我更加后悔让你回来，还不如让你在外面自生自灭的干净！”
侧身坐在罗汉榻上的三夫人杨氏揪着手帕疾步行到施易青面前，一副标准良妻慈母的样子说道：“易青啊，你还是先跪下给你父亲请罪吧，别再激怒你父亲了！”
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施易青抬着泪流满面的脸颊说道：“青儿当真不知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使得父亲如此生气，更加不明为何要跪下求饶。母亲，您是最疼青儿的了，今日就让青儿死个明白，到底是发生些什么事情了，好不好？”
三夫人杨氏为难着瞧了眼施敬然，沉声悲痛的对施易青说道：“青儿啊，你也知道，母亲一直都拿你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在我心中，你跟新儿悠儿都是一样的。母亲知道，你这个孩子孝顺，心中惦念着你生母也无可厚非，可是你也该知道，萧姨娘病重，你父亲早就不许人随意探望，也不知道你是听了谁的撺掇，竟然敢趁着各院门落锁，冒然去瞧萧姨娘，害的现在萧姨娘病重，生死未卜，真是作孽啊！”说完，竟然伪善的念了一句佛号。
施易青任由新泪覆盖在久痕上，面容布满了悲痛：“母亲，您、您是说，萧姨娘现在生死未卜？她在哪儿？母亲，还求母亲带我去见她最后一面吧！”
端坐在上的施敬然忿然起身，大踏步的冲上前来抬手一巴掌就扇在施易青的面颊上，大声怒斥道：“萧姨娘已经被你害的生死未卜了，你现在居然还有脸要去见她！你是要存了新害她的，是不是？”
三夫人杨氏惊叫了一声，装模做样的要上前去拦，慌张的劝道：“老爷，老爷啊，青儿不是故意的！老爷啊，这不是青儿的错，她命中带煞克父克母，这也不是她能够控制的了的啊！”
一屋子的人都来拦着施敬然，更有施旋新仗着自己素来被施敬然宠爱，冒冒然凑到近旁，顺着三夫人的话明里暗里的说：“是啊，父亲，想来四妹也不是故意的，毕竟是思母心切，忘记顾念萧姨娘的身体情况，才会如此的啊！”
正吵嚷着，只见到高总管面色苍白的凑到施敬然身边，欲言又止的瞧向下方的施易青，犹豫的说道：“老爷，您下个月要送给老夫人做贺礼的仙鹤，被人发现僵死在萧姨娘院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