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184. 荒诞故事
“罗尔！罗尔，我在这里！”大小姐兴冲冲地高喊，身上的病痛一扫而光，心里只剩下回家的喜悦。
“等等！”希林一把拉住她。
“怎么了？”
“我不跟你一起回去，你自己去找他们。回家以后，也不要说遇到过我。”
“为什么啊？”
“你一个大小姐跟仆人在小树林林独处了好几天，以后还想不想嫁人了？”
“你还担心我会指控你吗？放心吧，不会啦！你是我最忠实的仆人，我还要向姨妈说明情况，好好奖励你呢！”
“你不在意，难保别人会说闲话。反正你现在安全了，赶紧回家。我不需要你的奖励。”
“大笨蛋……”
芙蕾莎说不出反驳的理由，但是心里气坏了。她眼泪汪汪的，脸沉下去，先前那副无忧无虑的笑容全部消失，又变回气急败坏的大小姐模样。
“赶紧滚吧，希林洛斯！你要是那么胆小怕事，干脆一辈子别回来算了。哼！”
二人匆忙地分别，希林牵着金丝绒躲进树林里。而罗尔激动地奔跑过来，果然是心中的女神芙蕾莎！虽然样子狼狈不堪，但身体没有大碍，神情也一点儿没变。
见习骑士当即半跪着恭迎女神回归。
“造物者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我多少次向上天祈祷，宁愿自己受苦也不要你出事。大小姐，感谢上苍回应了我的请求，看到你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嗯……”
芙蕾莎冷冰冰地看着他。虽说这些天都盼着回去，可到了回去的关头，先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又回到心头，少女的脸上多了一摸愁云。
“大小姐，请上马！我即可带你与大家汇合！”
罗尔扶大小姐上马，他牵着马颠簸地下山。这附近还有很多人在搜寻芙蕾莎的踪迹，罗尔不断朝远处的同伴大喊，汇报喜讯。
“我们出动了全部的军队，找了你整整一周！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都找过了，挨家挨户询问你的踪迹。天呐，埃塞斯全城百姓的心都为你牵动，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壮举！”
一边走，罗尔一边自顾自地碎碎念。这些话芙蕾莎一句也没放在心上。等她回去了以后，“任性大小姐”的名号又要声名远播了。这些年被人评头论足的，她已经习惯了。她就是她，无论别人说什么，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信念。
下了山，与大部队汇合。大小姐坐进舒适的马车，由众人护送着打道回府。
罗尔则上马，快马加鞭四处奔走，狂喊着喜讯：“大小姐找到啦——！大小姐平安回来啦——！”
大小姐离家出走的情况的确牵动了全城。考虑到这座山上活跃着相当数量的山贼，克莱蒙德担心她可能遭到劫持，于是兴师动众要围剿山贼，有一支的军队已经整装待命了。
得知她平安无事，仅仅是着凉生病了，外加一点点皮外伤，众人才松了口气。回到城堡，来访的亲戚们一个也没走。他们刚刚参加了领主老爷的葬礼，又主持商议了新领主继承权的事宜，同时也整备了军队可以随时参与围剿匪徒的行动。
这些天夫人的神经紧绷。亲戚们全副武装的军队虎视眈眈，一点儿也不像来帮忙的。一旦少主继位，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寡妇就要搬去修道院安度晚年了。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少主由于年龄尚幼，且没有成婚，还不足以独揽大权，需要婶婶的辅佐才行。至此，她的危机才算有所缓解。
当晚城堡里灯火通明，不仅是宴会厅，打开大门来外面的礼堂也都是人。美酒佳肴摆在前院的空地上，他们要再举办一次宴会，犒赏所有出兵出力的将士，全部的骑士和见习都有份儿。罗尔当之无愧成了宴会焦点，他是勇往直前第一个找到大小姐的人。老骑士脸上增光，也特别高兴。
夫人夸了罗尔几句。各位骑士也都顺着她的意思夸下去。罗尔瞬间成了天资聪慧、勤勉不息的优秀见习了。
人们兴致最热烈的时候，芙蕾莎大小姐在侍女的陪伴下出席宴会。她换上华丽精致的衣裙，戴上各种名贵首饰，除了眼角还有些憔悴，整个人都恢复了风光无限的状态，笑盈盈地跟亲戚们打招呼。
“和我们讲讲，你究竟是怎么获救的？尽管我们已经让年轻的见习一次又一次地讲过了，但我们还想听听你怎么说。”奥罗拉夫人的口气还算客套。
“嗯，是这样的……”
芙蕾莎想了想，从她混乱的记忆中找出一些线索。
“我们遇到山贼了。”
“什么？！”众亲戚大吃一惊。
“他们都住在山洞里。坐在石头上，他们还要把我的金丝绒给吃了。不过好在有两个山贼是希林洛斯的老乡，他们把我们放了。希林洛斯还放火，把那群山贼呛死在洞里了。”
少女绘声绘色地描述，一开口震惊四座，亲戚们议论着，询问她口中的希林何许人也。
“他是我的仆人啊！多亏这小子一路保护，本小姐才没有受伤。”
众人向夫人求证，夫人说的确有这么一个仆人，但这些天并没见到他。这故事与先前广为流传的版本不一样，宴会上只图一乐，众人姑且听之。
哪知道她口若悬河地讲起来，故事越来越离奇！
“我们逃出来之后，来到一个长满蘑菇的漂亮小房子里！那房子是白色的，但是在太阳光下有五颜六色的反光。紫色的屋顶，里面都是漂亮的家具。”
“还有一张特别大、特别舒服的软床，我一躺上去就不想起来了。”
“我的仆人希林洛斯给我烧了一顿丰盛的大餐，有五道前菜、十二道正餐，三种汤，还有蘑菇形状的甜品。天呐，我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丰盛的大餐！”
“你的仆人……他这么厉害？”
听众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不，其实他是个大笨蛋。但是屋子里住着许多小精灵呢，它们都是头顶着蘑菇的小人儿，非常聪明。希林在它们的帮助下才完成了大餐。”
说到这，众人面面相觑。这故事的成份事实太少，妄想太多。
“我刚吃饱，还没来得及散步和休息，那群小人儿却突然忙碌起来！它们四处采集花瓣和树叶，嚷嚷着要准备什么舞会……”
“舞会？我一听就急了，舞会怎么能没有我参加呢？！我要它们也帮我准备，它们却不理我。好在本小姐聪明伶俐，自己动手准备了一套漂亮的长裙！”
大小姐说着说着起了兴致，离开座位来到空地上，手舞足蹈地表演。
“外面越来越亮，声音越来越吵，我急坏了，拉着希林跑出去！幸好我准备的及时，舞会才刚刚开始。它们全都是林中仙子，穿着各种花儿、叶儿和昆虫做的裙子，在林间翩翩起舞。”
“我和它们一起唱啊、跳啊，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它们还拿出珍藏的佳酿请我品尝。”
“但就在这个时候！”芙蕾莎话锋一转，众亲戚吓了一跳。
“女巫来了。她丑陋，而且心肠歹毒，没有一个仙子肯和她做朋友，所以她是个寂寞的女人。她看上了我的仆人希林洛斯，想要和他终生厮守。这怎么行？希林洛斯是我的仆人，没空伺候她！”
“于是本小姐大吼一声，吓跑了女巫，也敢跑了所有的仙子。森林恢复了寂静……我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哪知道，突然，一根毒藤飞来，抓住我的仆人把他拽走。我以为又是女巫的诡计，连忙追了上去！”
“跑过去才知道，原来啊，那些毒藤连着一朵巨大的、恶臭的奇葩。那是一朵食人花！它一张嘴，无论什么人啊、马啊，全都能吞下。它差点儿把本小姐的纯种宝马也当成点心吃了。”
“幸好本小姐英明决策，一刀斩杀了食人花，我们顺利出逃，离开了森林。”
“然后就回来了。”
芙蕾莎轻描淡写地结尾。
这故事引人入胜，在座各位纷纷鼓掌喝彩，还有些意犹未尽。
“那既然你回来了，那位忠实的仆人希林洛斯又去哪了呢？”
“他啊，他去找本小姐的马了。等他找到了，自然就回来了。”
“好了我的小公主。去休息一会儿吧。”奥罗拉夫人让侍女扶着她回去，她却还有一句话，执意说完才肯离开。
“希林洛斯是一个愚蠢的仆人，不知跟谁学来的忠厚老实，像个傻瓜。无论他如何看待世人，本小姐都绝不是他以为的那种人。我凭着良心向造物者起誓，所言非虚，绝不遮遮掩掩。你们听到的全是事实。再见！”
这话同样令人摸不着头脑。
“诸位，你们或许不知道，医生告诉我，她发烧后的呕吐物中含有大量的野生蘑菇。这孩子一定是饥不择食，吃了有毒的蘑菇，才会出现幻觉、胡言乱语的。”
“是啊，我也觉得她有点神经兮兮的。”
“她还需要休息，等她完全恢复了健康才能大吃大喝。”
众人觉得夫人说得在理。至于她故事里面那些天花乱坠的情节，没有人放在心上。离家出走一事，圆满地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