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落枕（前篇）
贺晓全是一个在大学时就品学兼优的好苗子，毕业之后被三家对口单位争抢。
然而，他却哪个也没进，而是直接进了第四家。
不用问，那这第四家的实力肯定和那三家相比都要更雄厚一些，更能让贺晓全发挥所长。
然而，并非如此。
实际上，他是通过某报刊的求职招聘版面里左下角中，最不起眼的小如酱豆腐块的一小则招聘信息找到这份工作的。
半年前的某一天，他路过一个报刊亭，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有三四年没看过纸质报类刊物了，便顺手掏钱买了一份。
于是，他看到了下面的内容。
《自娱自乐书屋》招聘作家笔者，有意请联系，薪酬面议。
联系人：房屋长
电话：130********
这则招聘太过简短，简短到没有一个多余的字或标点符号。
贺晓全却在翻到这个版面时一眼就注意到了它的存在，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觉得这里有种说不清的好奇感。
所以，他决定去看看。
他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喂，找谁?”
电话一通，贺晓全听到电话那头是一个相当慵懒和散漫的男人声音，从而辨别不出年龄，不过应该超不过三十五岁。
“您……您好，您是房屋长吗?”贺晓全的心里有些莫明的紧张。
“哦，看了招聘广告的?”
“是，我想去您那里看看，可报纸上没写地址。”
“哦，上面是没地址。若加上那十几个字的话，他们就要让我多付三百块钱。三百呢，够我吃半个多月的饭了。”
“……”
那边停顿了片刻。
“喂?您的地址在……”
“哦，给你发短信过去了。周一到周日都行，上午的话别来太早，得睡觉，最起码十点以后来，下午晚上的无所谓，你看着办吧，我要去遛猫了。挂了。嘟嘟……”
“……”
贺晓全打完这个电话有点发蒙。
遛……猫?
他长这么大只听说过遛狗，还头一次听说有遛猫这么一说。
这个，房屋长也太……奇葩了些。
贺晓全甚至通过无线电波能隐约看到那个房屋长穿着跨栏背心，大裤衩，拖鞋这种三件套，身边牵着一只猫的样子。
他现在有点迟疑了，这样一个地方似乎应该是老年人养老或发挥余热的地方，而不是他这样刚刚毕业对一次都充满热情和期望的热血青年应该去的地方。
还是……算了吧。
贺晓全将那份报纸卷了券准备扔进垃圾箱里。
“小伙子，别扔，给我，给我。”一个捡拾废品的老阿姨笑着向他伸出手。
“给……给您。”贺晓全将报纸递了过去。
“谢谢。”老阿姨将报纸放进自己的推车里。
推车里的东西看上去很乱，实际都按照东西的材质而划分了区域。
贺晓全的报纸被老阿姨插在了一堆旧书之中，而那则招聘广告正好露在外面，冲着他站着的方向。
“那……那个阿姨，您等一下。”
贺晓全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将那则广告小心翼翼的撕了下来。
算了，还是去看看吧，否则总觉得少点什么。再说了，他也给人家打过电话了，好歹过去看看，别让人家觉得自己没有信誉（虽然对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于是，在一个星期六，贺晓全九点多时根据信息里的地址找了过来。
但是……他没找到。
地址上写的某区某路某公园旁101号，他找到了一个公园。
这里已是市区的边角处，周围的环境到是不错，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也没有疾驰而过的车来车往。
“您好，请问101号怎么走?”
贺晓全拦住一个公园里的行人。
“101号?这条街只到100号，没听说有101号。”
“没有?”
“没有，我住这里十几年了，没听说有，这个公园是99号，那边有个铺子是100号。”
“谢……谢谢您。”
“没事。”
贺晓全明白了，他被那个慵懒的遛猫男人给耍了。
他在气愤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蠢得可笑。
“喵……”
一声轻柔的猫叫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猛然回头一看，竟然在自己右侧对上一只猫脸。
“啊！！”
贺晓全大叫一声退后几步。
退远了，他才看清，是一只猫正蹲坐在一个男人的肩上。
“你吓……吓死我了。”那个男人一脸的惊慌失措的样子，还不时揉着自己的心脏。
“不是，你这个人……”贺晓全觉得无语。明明是他先被那人的猫吓了一跳，等一等，猫?
贺晓全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一个四字成语可以完美的用来形容，那就是“邋里邋遢”。
果然，一个白色跨栏背心，一条黑色齐膝短裤，一双“人字拖”。竟然和他之前的猜测一模一样。
不对，有一点不同，那就是那只差点没将他吓的半死的猫。它不是被绳子牵着在地上走，而是被那个男人用肩扛着。
男人的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五官到是轮廓分明算得上俊朗，只是不知为什么，他的头一直向左边歪着。
可惜了，脖子竟然有残疾。
“您……您是房屋长?”
“对对对，我是房屋长，果然是你打来的电话。”
房屋长很开心的样子，向贺晓全伸出了手。
两人握了手。
“翠花今天一大早就老想往外跑，我估计着可能有人要上门。这不，八点多我就开始在这里转悠了，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翠花?”
“哦，就是它。”房屋长指了指自己肩上的猫。
“哦，哦，翠花，翠花。好名字，很好听，很接地气的名字。”贺晓全假笑逢迎。
“是吧是吧，当时收养它的时候写了十个名字摆在地上让它选，它直接就向这个名字上拍了拍爪子，还是我们翠花有眼光。”
“呃……是，是，有眼光。”贺晓全觉得自己的笑容已尬在脸上。
沉静片刻。
“房……房屋长那招聘广告……”
“哦，对，招聘广告。走，你先跟我去书屋看看工作环境，满意的话再谈细节和薪酬。”
“……好。”
说实话，贺晓全现在已经开始怀疑眼前这仿佛自己都是勉强维持生计的男人有没有能力给他发放工资了。
“我那个书屋你应该会喜欢的。”
房屋长将左臂搭在了贺晓全的脖子上，但他的头依然是向左看着的。
此时的翠花从肩头登上了他的头顶，像个巡街的兽王一般将大肉屁股稳稳的坐在那些头发上。
周末的公园里本事就会有很多小情侣约会，既然约会那就免不了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贺晓全被房屋长一边搂着，一边走着。
“臭不要脸！！”
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叫骂声。
贺晓全转头一看，一对相拥着的男女站在不远处，其中那个年轻女人正朝着他们这边瞪着。
“嘿，你说谁臭不要脸??”
贺晓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房屋长接了话茬。
“就说你呢，没见过情侣亲热吗?看一眼就完了，还没完没了，没完没了的看。头上还驮着只猫，干什么，给你的不要脸打掩护吗??”
听到此处，贺晓全明白了，那个女人误会了。
房屋长的脖子有缺陷，只能向左看，而他们又正好在站在他的左边。
“不是，你们误会……”
贺晓全想走过去解释一下，可脚下刚迈出一步，就被房屋长伸手拦住了。
“就看你了，怎么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