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3章 金簪如有意
小姐在秋千上说着:“我想回家!”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也不需要我的回答,小姐也知道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进了宫,除了病或死,只有得到荣宠,才可以回家省亲。
也许病或死都是出不去的。那厚重的宫墙隔断了多少宫人渴家的路。
而现在,小姐都不曾侍寝过,何谈荣宠。
正在这时,小姐突然的喊我:“夏荷,快扶我停下,快!”
我正自诧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到隔湖而过来一些人,虽然看不太清,但明黄色的一片,猜也猜得到是谁。
我见到小姐玉脸变色,忙用力的拉停了秋千。
小姐不等秋千停稳,就急切的跳下来。
“我们走,夏荷!”她说道。
我们匆匆的向前走去。穿过假山,就松下了口气。
只要在走过一段小路,出了御花园,就离永和宫不远了。
我看到小姐回了下头,我也回过头去看。
那一行人已经上了桥,可以看到那高高扬起的双龙扇,黄罗伞,伞下身着黄袍的皇上了,只是眉眼看得并不真切。
又走了几步,小姐正用手整一整发髻时,却惊慌失措,她拉住我:“夏荷,我的簪子掉了。”
我看向她的头顶,果然,早上,我亲手绾的金玉簪,已不见了踪影。
小姐已经急得要哭出来,我瞬间知道她失措的原因,“小姐,我去找回来,你自己先回去,行吗?”
小姐捏住我的手:“一定要找回来!快去!”
我向她点了点头,转身跑了起来。
穿过假山,离那秋千架渐近。
那些人刚走到桥下来,当前的皇上似乎兴致勃勃的样子。
只要再跑几步,就会到了秋千架,然后把簪子捡起,放到衣袖中,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宫人,纵是被他们看到,只要行礼跪下,相信,他们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刚想跑过去,心底却升起了一丝迟疑。
生生的停了迈出去的脚步。
缩回了身子,躲在了一棵柳树后。
只是迟疑间,那行人,已经走到了近前,走到那秋千架前。
当前一人,正是当今圣上。
我躲在树后,听到他“嗯!”了一声,充满了狐疑。
然后听到他清越的声音在说着:“周全,那是什么?”
偷眼瞄去,看到那个叫周全的老太监,小跑的跑到秋千架下。
已近正午,那日头下金簪熠熠发光。
“皇上!”周全将钗拾起后,双手递上。
“呵呵!”皇上手拿到金簪,轻笑出声:“刚刚看到的倩影,不是眼花,果真有佳人,在这里玩耍!”
“嗯?”又是一声狐疑。
我探头出去,见到皇上低下头,细看着簪子尾。
那金簪尾上应该是刻着小姐名字中的那个“雪”字。
周全看到皇上的惊疑,就凑过去,他看了下,就说道:“皇上,这不是……”
“咳咳!”皇上轻咳了几下,就止了那周全继续说下去。
皇上的头抬起,随意的张望过来。
我忙缩身在树后,心跳得厉害,生怕他看到。
“好了,走吧!”过了一会,终于听到他在说。
“起驾!”周全喊喏道。
一行人浩荡荡的走了过去。
到了傍晚,听得小宫女在殿处嘻闹,小姐管制并不严厉,也因着永和宫内并没有什么人来访,平日里,倒是跟冷宫无异。所以,宫人都是随意惯了的。
听到她们的话中有着什么簪了,金的。
小姐的脸瞬间有些惊。她看向我,自我回她,没有找到那枚金簪,她就有些失措。
我走到门口去,打开门,叫进一个名叫“喜凤”的小宫女。
喜凤只有十三岁,生得伶俐可爱,说话也利落干净。
“喜凤,你们在说什么,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虽然主子一向随和,但也不要太随意了!”我说。
“是,夏荷姐姐,我们不敢了!”喜凤说着,脸上带着笑。
“怎么回事,你们在笑什么?”我问。
“是这样的,刚刚奴婢们听说,万岁今天下朝,在御花园遇到了仙子呢!”喜凤说。
我听到小姐手中的茶碗失手落在桌上,叮当的一声。
喜凤要向内看去,我阻了她的视线。她见我脸色暗了下来,忙收回了目光。
“瞎说,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仙子的,何况大白日里的!”我说。
“不是,夏荷姐姐,那是玩笑话,都说是万岁爷见到不知哪个女子在荡秋千,没有看得真切,却一下子上了心,还说是,那个主儿遗下了枚金簪,现在,周全在满宫内的找呢!我们都打趣说,怎么不是我们落下的,也好,一时登上高枝去!”喜凤说着,清脆的声音连续不断。
“更是瞎说,怎么敢有那样的心,还不本份些,叫她们都不要再说笑了,若是外人听了去,不是给主子添麻烦吗?”我故意的厉声说道。
“是,喜凤知道了!”喜凤一吐舌头,再不笑了。
那日晚间,小姐总是惶惶不安,只有殿外稍有响动,她都会惊慌,生怕听到什么。我也是一样,只是,惊慌在心中,只是,我盼着会有什么。
但那一夜静静的过去了,如入宫以来的每一个夜晚。
又过了三天,小姐松了口气。
我有些失望,也有些捉摸不透,都说当今圣上,甚喜女色,喜好猎奇。
我看得清楚,他捡了小姐的簪子去,也看得真切,他细细的观看,并发现了那个刻字。
我想起,皇上当日,阻了周全要说下去的话。
连周全都知道这后宫内只有我家小姐的名讳中有这个雪字,那他岂是不知。
只是,他为什么没有来这里。
这一天,忽然殿外传着,才人姜蔼芳来拜见。
不见月余,表小姐姜蔼芳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她有些瘦,脸色有些暗,冬梅私下里还说,这样的弱不禁风,怕一阵风就吹得走。
可现在,姜才人的脸,竟有些的丰盈起来,脸色也红润了些,身子虽然还是瘦弱,但走起路来,微风拂柳般,更添风韵。
给她看了座,她便看了我和冬梅一眼,小姐看出她的意思,就轻声说:“表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她们两个是我从府内带来的,原都是我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