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先上玉人头
姜才人迟疑了下，才说道：“妹妹，我来找你，到是与那金簪的事有关！”
她说了后，就停下了。
小姐有些慌，看了看我，我只做看不见，心却也是乱了。
姜才人又说了下去：“想是妹妹也听到了那件事了，那一日，我去乾清宫内，见到那簪就堂皇的放在书案上，我好奇心起，就多看了眼。”
说到这时，她又停了，却轻轻的笑了下：“妹妹，我记得你从来就不喜欢那些珠花之类，倒是总是简单的别着些簪子什么的，现在，你更是素减了，连那些也都省却了。”
小姐这几日，因着金簪的事闹得，都不喜装容，只叫我随意的挽了个髻，满头只一支绢花，别无他物。
冬梅在我身边，听得姜才人的话，却突然的发现般，说道：“小姐，说起来，我倒是想起来，这几日，怎么没有见您那支……”
我忙拽了拽她的衣角，她急急的停了话，讪讪的笑了笑。
姜才人却明了似的笑了，只说：“妹妹，前些日子听你说在练画，不知可有长进呢？”
小姐听了，也笑着说：“我那是消遗时日，哪里叫得作画了。”
两个人就着诗词画的说了起来，姜才人说了一半的金簪之事，就不再提了。
姜才人待了有一个时辰的样子，临走时说：“妹妹，今日见你精神甚好，也不见你咳了，这真是喜事呢。”她说得淡淡的。
“妹妹，现如今，你也知皇上宠着的，有新近封的刘美人，还有那个女张飞。”姜才人说。
“那个薛金枝吗？”小姐有些诧异的问。
“是，她很会讨皇上的喜，一月内，倒有十日，都宿在她那里，连东宫里的那位，都有些的……”姜才人说及此，停了下，又说道：“至于刘美人得宠，也是皇上看在那位的面子上的。”
姜才人说完，又握了小姐的手：“妹妹花容月貌，才艺双馨，若是身子好了，侍了寝，怕皇上定会欢喜你的。”
小姐低下头去，不语。
姜才人顿了下，我见到她眼中有着丝怜惜。
“妹妹，我知你心气高，定是看不得那些争宠之事，只是，入了宫，也只这一条路，迟早的事，此时尚有青春年少，若隐了光华，这后宫中，容貌也不过是一副画，老了黄了，怕再也无人珍惜。”姜才人说。
她见小姐也不语，也不抬头，就顿了顿脚，转身走了。
小姐好久才想起说：“送姐姐去！”
我拉了她说：“冬梅已经去送了！”
小姐扭过头来看着我，眼中有着迷茫的神色。
“皇上，为什么没有来这里找我？”她问，我答不上她。
又过了月余，突传来消息。
那皇后的妹妹美人刘兰芷竟传出有喜。
皇上大喜，特设家宴于光华殿。
所有的妃嫔都被邀参加，连小姐也被传，可以去赴宴。
当日，冬梅兴奋的为小姐穿衣打扮。
必竟入宫这么久，我们都没有见识过皇家的威仪与容华。
光华殿。
是夜，光亮如昼。
大殿当中，十数位舞姬在舞着。
长袖当空，身姿婆娑，满殿的丽影翩翩。
小姐坐在尾席上，与一些同她一样还没有侍寝的妃子在一起。
冬梅与我低头屏息站在一边。
太后在上面说着话。
听到左右，不停的有人在附和着。
都道是当今圣上，唯太后命是从。
所以，哄得太后她老人家开心，也是争宠的手段之一吧。
“刘美人这次喜得龙脉，也是皇家福佑，宫中许久没有这样的喜讯了，刘美人，你倒是个争气的！”太后在说。
皇后与她的妹妹刘兰芷都在正席坐了。
此时听到太后如此说。
皇后便也喜气的说：“是呀，妹妹倒是个有福气的！”
我偷眼看过去，因隔得远了些。
看得到一团的珠光宝器中，皇后的脸，是沉沉的娴静。
刘氏姐妹是三朝元老，右丞刘邦彦的女儿，身份尊贵自不一般。
周围的妃子们都在随声附和着。
再向上，看到皇上厌厌的歪在龙榻上。
白玉玄珠下，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只是，周家的男子，都长着长长的凤目。
正在这时，感觉他的眼睛似动了下，远远的射过来。
我低下头去，听到有清晰的击掌声。
“都退下去吧，天天的看这些，都腻了！”皇上说道。
那些舞姬都停了下来，一一的弯身退下。
“皇上，那日你曾说，姜才人弹得一手好琴，兰芷还不曾听过，不如叫她来抚上一曲，也好叫我们一饱耳福！”刘兰芷说道。
表小姐姜蔼芳在推辞。
可是，终有人摆上了琴案，放上了凤尾琴。
姜蔼芳只得走上前去。
倾刻，大殿内响起，清越的琴声。
我素日听过小姐抚琴，听姜蔼芳的琴艺，与小姐也不相上下。见到小姐侧着脸，露出微笑来。
到后来，又有几个妃子抚琴舞剑，各显才艺。
那皇上，终有些兴致来，手弹在床塌的扶手上，轻轻的合着拍子。
气氛松泛起来。
几个得宠的妃子走上前去，向着太后与皇上敬酒。
推杯换盏间，那皇上已有了酒意。
他摇摇的走下来，在殿中与妃子们相舞戏。
他明黄色的长衫，在一群的红粉绿意中，甚是乍眼。
几下的转身，他走近到我们的席边来。
这一席间的女子全是未侍寝的妃子。
此时，她们都露出渴望的眼神来，唯小姐低着头，不为所动。
突然听到一声娇诧，我看过去。
却原来，一个妃子的脚下似踩上了一物，她施施然的挪开脚。
众人看到，原来是一枚金簪躺在地上。
有人吸气声。
一定是有许多人，和我一样想到，这簪子，定是那日小姐遗落在御花园中的。
一时之间，大殿上鸦雀无声。
倒是皇上，轻笑着上前，拾起它，擦下上面的尘迹，他宝贝似的重放到了衣袖中。
那刘兰芷在上席问道：“都说是皇上在御花园遇到了仙子，是不是这就是那仙子遗下的簪子呢？”
那皇上笑着只不语。
他竟摇摇晃晃的走到小姐这一席来，停在了小姐的身后，我感觉到小姐的身子似僵了下，她的后背挺得直直的。
一席的女子都火热的看着皇上，唯小姐，定定的不回过头去。
“朕当真的遇到了仙子了呢，这几日来，念念不忘，想起一句诗来，金簪如有意，却独独对不上下句！”他摇晃下走到小姐的一侧，一只手按到桌面上来。
他的眼在席间的女子脸上一一扫过去，我见分明，他的眼唯漏过了小姐。
我站在一边，看到他的眼斜挑了下，似在询问着。
听得到细细的呼吸声，每个人都屏息静气。
我的心在紧张，小姐，她竟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也不过片刻，听到有人在说：“皇上，奴家倒有一句诗，不知可对得上。”
我看过去，一个素面的女子，眉目清明，穿着也简单，淡绿色的裙子，上面似绘了满满的竹叶。
“说来听听！”皇上笑着说。
“金簪如有意，先上玉人头！”她淡淡的说着。
没有人再说话。
过了片刻，皇上走过去，停在她的身后，“好一句，先上玉人头！”
他抬起头来，我见他的眼神终于扫过小姐的脸，只一瞬。
下一刻，他自袖中取出那金簪来。
当着众人的面，把它绾在那女子的秀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