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时代之双雄(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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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赵宏伟的荒唐人生(46)

还没看见仓库,连绵的惨叫已侵入了赵宏伟的耳。原来那静坐时隐约听到的不是幻觉,而是真相!仓库出现在了赵宏伟的眼前。仓库的门一半敞开着,可以看到仓库里灯火通明。一队只穿着裤子的日本兵零零散散地坐在仓库门外,他们一边说笑,一边抚摸着手里的枪和刺刀。跑得更近了,日本兵都发现了他。他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女人们的惨叫声和哭泣声。在那凄惨的哭叫海洋里,还航行着此起彼伏的男人们的怒吼声和喘息声。男人们的声音不高,却都强大得可怕。赵宏伟的胸膛,又被几条枪给顶住了。

“滚开!你们都给我滚开!”赵宏伟玩命地大喊,眼睛红得就像是要喷出血来了。

没人听他的。

“我叫你们滚开——”赵宏伟声嘶力竭地怒喊,一下子就拉坏了声带,他痛得吐出了一口血。

还是没人听他的。

“是竹内联队长要我来视察,耽误了正事你们就等着被枪毙吧!”赵宏伟沙哑地撂下一句谎话兼狠话,不管不顾地,避开了枪头,直接就往仓库里冲。几个原先拦着他的日本兵就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做才对。

到了仓库里,赵宏伟惊得跌倒在了地上。他简直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一个惨绝人寰的屠宰场,一只只不停被宰的羔羊,几十条排成长龙的刺刀队,铺天盖地的血腥味。侵略者的天堂里,奴隶们只是非人的肉体。不,赵宏伟是真的闻到了血腥味。他转头一看,一个很幼小的小姑娘,正在一个日本兵的身下流血。血流个不停。

“畜生!”

赵宏伟爬起来,就将那个猝不及防的日本兵揍倒在地。小姑娘从床板上滚了下来,赵宏伟去扶她,才发现她已气若游丝,神志不清。赵宏伟举目四望,海一样的裸体,海一样的波澜起伏,海一样的罪恶,海一样的窒息。

赵宏伟被揍倒。他的手在地上沾到了一摊白糊。他恶心得要哭了。而他的背后,是另一个正在兽性大发的日本兵。那个女人的光脚,就在他赵宏伟的耳朵旁痛苦地蜷曲着,再蜷曲着。

赵宏伟爬起来,拉过自己身后的那个日本兵,就用自己那只被弄脏了的手,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赵宏伟看见,那个女人,一只奶头已经不见了,上面还在不断渗出着新鲜的血。

终于,赵宏伟大口地呕吐了起来。

“畜生!你们这群畜生!我、我操你们祖宗十八代——”

赵宏伟吼声未绝,后脑一痛,就晕了过去。

他被人砸了一枪托。

醒来时,仓库里的集体兽行仍在继续。刺耳的哭叫与喘息依旧像海一样无边无际。旁边的一个女人被折磨到了失禁,地上的尿流着,流到了还坐在地上的赵宏伟的长衫上。赵宏伟想爬起来,却一点也使不出力。使不出力。女人们痛苦的叫喊,男人们肮脏的排泄,就像吸光了赵宏伟四周全部的空气,让他透不过气来,透不过气来。他痛恨自己不是瞎子,他痛恨自己不是聋子。在这个原始动物的森林里,他找不到人类存在的证据。而那一张张床板前面排着的队伍依旧很长,有些从前面下来了的日本兵,坐在地上歇了一歇后,又会站到另一个队伍的后面去排队。他们不知疲倦,每个女人胯前的长队,都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缩短一点点。赵宏伟的脑袋都像要被箍碎了。他哭了,不是为秀珍,也不是为自己。

他的痛苦没有改变任何东西,该继续的都还在继续。没有一个日本兵在乎他,只要他不捣乱。他张开嘴,喊了几声“秀珍”,但是声音哑得连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更何况仓库里满是苦惨的声浪。他的喉咙痛得火辣,他知道是嗓子坏了。他看见,仓库顶角墙上的大挂钟,时针已指向十二点。他看见,一个已是浑身淤青的女人,两条腿被掰成了残忍的形状,然后,突然“喀嚓”一声,断掉的白骨就从她的皮肉里血淋淋地戳了出来。

赵宏伟闭上了眼睛。

他狠狠地睁开眼,猛地站了起来。几个还在排队的空闲的日本兵去捡起了枪,以为他又要闹事。他抱歉地摇摇手,说,不打扰你们,你们继续,继续。日本兵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他擦去眼泪,笑笑,又笑笑。

他开始恬不知耻地去各张床板边视察。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不是秀珍,还不是秀珍。每走一步,他的腿都像有千斤重;每看一眼,他的眼睛就刀割一样地痛。有些女人被绳子捆得结结实实,身体局部已开始发紫发黑,但是日本人仍然不管不顾;有个女人的两只手被砍掉了,血流了一地,赵宏伟发觉她已没有呼吸,但是她的胯前还排着五六个日本兵。赵宏伟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碎了,多少个刹那里,他想要去拿起一条枪来,但是,他不停地对自己说着:不关我事,不关我事,自保就好,自保就好。

几十张女人的脸都被他细细地看了一遍,但是没有一个是秀珍。他想喊,却不敢再在日本兵的面前喊。他想问,又实在是没脸去问那些躺在床板上的女人。他又找了一遍,真的没有。一个日本兵向他招招手,对他说:来,你也可以排队。赵宏伟突然仰天喷出了一腔热血。

他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时,他看到的是灰白色的天花板,周围很安静,安静得几乎能听见钟的嘀嗒声。他一转头,看见窗外的天是阴的,墙上的钟指针指向一点半。他再一转头,才发现这里是自己的办公室,而自己正躺在办公室里的木沙发上。

他的头依然昏得厉害,周围依旧很安静。甚至连外面的走廊里都没有人的脚步声。突然而来的寂静令他不禁产生了一丝惶惑:难道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