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赵宏伟的荒唐人生(48)
他走到了一个日本人肯定看不到的角落，憋足了劲，开始爬栅栏。一切都比他想象的困难得多。他摔了下来三次，手上弄出了血。第四次终于爬上了栅栏顶，却没想到那栅栏顶上的铁尖都锋利得跟刀尖一样，赵宏伟的两腿和臀部立马都被扎出了血，一条腿上还被扎得挺深。他从栅栏顶上摔了下来。摔在了厚实的垃圾堆里。他的头闷撞了什么硬物一下，眼前短暂地黑了一黑，但马上醒了过来。他爬了起来，发现只有一只脚崴了。没事。没有惊动日本兵。整个过程里，他都坚持着没让喉咙里发出声音。此刻此举，没什么比隐蔽更重要了。
他爬到了那双光腿旁边，一看，果真是个女人。女人全身赤裸着，死状很惨，看不出是自杀还是被杀，下身狼藉不堪。她不是秀珍。
他很快又找到了另外四具女尸。她们一样都是全身赤裸，下身狼藉不堪。看来，那三个自杀的女子，在死后也没能逃脱魔鬼的蹂躏。其中一个姑娘看起来还是个孩子，最多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她的头顶上全是血，头盖骨摸上去是碎的，也许是日本人嫌不方便，她的下体被割成了一个大口子；一个女人的牙齿被全部敲碎，她的嘴里，塞着一大块血淋淋的肉，赵宏伟发现，这块肉，就是这个女人自己的屁股肉。还有一个女人，肚子是被剖开的，头上套着一个非常奇怪的血淋淋的套子，赵宏伟为了要看脸，所以就给她剥掉了那个套子，可是，到最后他才突然发现，原来那个套子，竟是这个女人自己的子宫！
“呃——”一声，赵宏伟不顾一切地大口呕吐了起来。他翻江倒海，吐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几乎全滚了出来。他的眼前漆黑一片，脑子里直冒金星，麻麻的都像是要昏过去。五具死尸里没有秀珍，可是他觉得比看到了五个死去的秀珍还要更难受，还要更令人生不如死！
操你们祖宗！狗娘养的小日本！
赵宏伟从垃圾堆里站了起来，痛哭着大吼。
日本兵发现了他。子弹迅速上膛，大量日本兵向末排中间那间牢房处收拢，举枪向外，是誓死要守住那间牢房的意思。五六个日本兵大喊着“不许动”，举枪向赵宏伟走来。
这一刻，赵宏伟前所未有地痛恨汉奸，他痛恨自己竟然是个汉奸！
他不想活了地，奔跑着，朝一个日本兵扑了上去。日本兵一刺刀，就刺中了他的大腿。他摔倒在地。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赵宏伟发了疯似的大喊。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从日本人死守着的那间牢房里，蓦然传出了一个虚弱但仍极有力的声音，呼应着赵宏伟的怒喊。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呼号，铁血而慷慨，悲愤而激越。
“中国万岁！”
牢里的那个男声，再次呼喊。
“中国万岁！”赵宏伟也跟着喊。刚喊完，他就又被日本人一枪托给砸晕了过去。
醒来时，赵宏伟发现自己已被吊在了刑架上。他的脑壳外面和脑壳里面都在隐隐作痛。经过刚才的乱叫乱喊，他的喉咙也痛得更厉害了。他开始恢复理智，他开始认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他摇了摇手，他的手被绳子绑得很结实。他的腿上还在流血。一个日本小军官走进了审讯室，他看见赵宏伟醒了，就去拿鞭子。鞭子拿了起来，他想了想，又放了下去。
赵宏伟看见他去烧烙铁了。
“别别别，误会、误会！”赵宏伟赶紧主动开口求饶，他的声音已嘶哑不堪，但他还是努力要把话讲清楚。
小军官放下了烙铁，开始和他对话。日本人主要是怀疑，赵宏伟是不是对牢房里的犯人有什么企图。赵宏伟百般解释，说自己只是想要找亲戚，找一个女亲戚，这事渡边太君也知道的。至于他今天做的那些疯事和说的那些疯话，都是一时糊涂，是一时犯了疯病。他说，他对皇军的忠心，天地可鉴。他求日本人饶了他，放了他。
小军官对赵宏伟的话半信半疑，他说，他要去向渡边大队长请示。然后，他就离开了审讯室。
赵宏伟的腿上还在流血，他想，是不是可以先求日本人给他包扎一下伤口？
蓦然间他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也十分可恨。
他发现自己今天做了太多的蠢事，他竟然忘记了自己是一个汉奸。汉奸是什么意思？就是要和日本人同声同气，乐其所乐，忧其所忧。而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分明已不再是一条忠诚的狗，他已在日本人的面前，肆无忌惮地表露了他的不忠。想到这里，赵宏伟的后背上就冒出了冷汗。怎么办？怎么办？如果日本人关注的焦点仅仅只是他翻墙而入的真实目的，那他倒是不会有大麻烦，因为他真的对牢房里关的犯人没有兴趣。但他最后喊了两句反日的口号，虽然喊的是汉语，但那些日本兵未必就不懂，毕竟他们也听多了。更何况他今天骂日本人又不是只骂了那两句。他这辈子从来不用粗话骂人，可今天全破了戒，真是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一失足成千古恨。
那个日本军官还没回来，也没人来看他，审讯室里阴森森的，气味也很恶心，赵宏伟越来越感到害怕。他今天做的第二件蠢事，就是今天第一次闯进日本院里去的时候，竟然没有去渡边的办公室里找一找渡边，他当时真是急疯了，也急傻了，结果就把一切都搞砸了。如果他当时直接就去找渡边，那一切问题也许就都能用文明的方式来解决了，他就可以通过正常而权威的渠道将秀珍救出来了。其他女人关他什么事呢？又不是他亲戚。他现在都后悔死了，觉得自己真是败坏了圣人三思而后行的圣训，以至于现在把自己害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