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人
进城后，周野跟着赵刚师徒两住进了城东一家客栈里头。
客栈名为状元楼。
时值院试，店中客房供不应求。
三个大老爷们，外加一条狗，只得同住一间屋。
洪教头也不跟他两客气，进屋就往床上一躺，形同一条死鱼，毫无大师傅风度。
黑蛋这家伙素来没有狗样，有床就不会睡地上，跟着就要跳上床头歇息，周野一把拽住它尾巴拉了下来。
汪，汪！
似是不满，黑蛋朝着周野叫唤了两声，才慢悠悠走到墙角趴地上睡觉。
周野想要上街看看，赵刚有些晕车，就没跟着他一起去。
独自在城里逛了一圈，他被伏牛县城的繁华所震撼。
街道两侧玉楼琼阁矗立，市井林立，烟花巷柳，旧事巷陌，应有尽有。
许多村镇上见不到的新鲜玩意儿，城里层出不穷，花样万千。
乌金西坠，一弯皎洁银月徐徐爬上夜幕。
华灯初上，灯火辉煌。
周野四下里看得眼花缭乱，却也没忘了正事，按着打听到的黑市地址，按照距离远近，一处处地暗访探查。
令他失望的是村里老人们说的这些黑市，早就被官府查封，无一例外。
第二天日禺时分，周野揣好银票，跟着赵刚一起去交税。
转运使司门口的小吏见二人衣着寒酸，故意刁难使绊。
赵刚悄悄骂了句狗眼看人低，不料这小吏耳朵倒好使，竟是听见了赵刚的骂声。
招呼其他役吏阻拦二人进入转运司。
“你大爷的，小爷我可是要考秀才的人，等我考取了功名，让你们给小爷提鞋都不配。”
赵刚指着小吏破口大骂。
周野连忙拉着他离开，眼下多半进不去转运司，与其在那里白费口舌，不如退回来想想其他办法。
有钱能使鬼推磨。
在花费一贯铜钱请一名牙人疏通关系后，周野二人从后门进了转运司。
可刚交完秋税，就被那名结下梁子的小吏发现，一嗓子嚷嚷下，十数名役吏围住了二人，
赵刚气不过想动手教训教训这名小吏，周野及时拦住了他。
他们一旦在这里面动手，接下来的院试也就不必再去参加了。
“好啊，两个小小童生，居然敢潜入转运司，说吧，偷了什么东西？赶紧交出来。”
小吏一上来，不由分说就给周野二人扣了个盗贼帽子。
眼下那名牙人早就溜之大吉，空口无凭下，没人相信周野二人的辩解措辞。
就当小吏不依不饶，准备在二人身上好好刮点油水时，外出归来的转运使恰巧撞见了这一幕。
在查看了周野二人的身份凭证没有异常后，这位转运使转头就将那小吏骂了个狗血淋头。
小吏纵然再不情愿，但在转运使的命令下，只得挤出笑脸，朝周野二人道歉。
原来这小吏乃是转运使的侄子，因为大字不识一个，无法安排到好的职位，只好让他去门口做个小吏。
丈着有转运使叔侄这层关系，小吏拿着鸡毛当令箭，不少干坑蒙压迫之事。
“嘿嘿，没想到邓师面子这么大，这位转运使见了他的字迹，居然反应这么大。”
前往县署报到的途中，赵刚拿过周野手中那张有着邓天河签字画押的保举信，看了几眼后，不由得羡慕起来。
这张保举信，可比秀才担保的廪生保书还可靠得多。
“你听说过邓师年轻时候的经历吗？”
周野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也着实将赵刚难住，后者皱着眉头摇头道：
“我听老爹说过，邓师本不是斜阳村人氏，有次村里闹疫病，邓师及时出现，凭借高超医术拯救了村里数百口人。”
“因为有铃医身份，村里人也没怀疑过邓师来历，他就这样在村里住了下来，还开了家药铺。”
赵刚望着沉思的周野，忽而惊声道：“你这么一问，我也觉得邓师有些神秘。”
“你说一个铃医行走江湖，会点武功也正常，但邓师只教了你三个月功夫，你就能和我不相上下，这属实有点牛逼。”
周野点头，要算正儿八经的练武时间，他也就最近三个月来着。
而赵刚可是跟着洪教头修习洪拳长达两年半之久。
二人谈笑之间，已是到了县署门口。
按例出示身份凭证，门吏检查了二人腰牌后，指点他们前往武童生报到地点。
沿着连接县署大门的青石板路向北走了百十步，朝东右转五十步。
正有同样身份的百来名伏牛县户籍的童生聚集，等后开具名帖，签名报到。
就在等待签到之际，透过人群，周野却发现有一陌生青年一直打量着自己。
此人长相俊朗，一身长袍，身材高大。
但不知为何，周野从此人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浓郁的敌意。
他是第一次来伏牛县城，自认以前从未与人结怨，非要说仇怨的话，恐怕就只有今日刁难他们的转运司小吏。
“此人有问题？”
赵刚见周野始终盯着同一个人看，瞅了眼对方后，忍不住问道。
周野轻声道：“还记得早上那名转运司小吏吗？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人应该就是那家伙请来对付我们的打手。”
一提起那看门小吏，赵刚心底就来气，没想到对方还敢叫人针对他和周野，脾气一上来，就要过去讨教讨教。
周野一把拉住赵刚，沉声道：“不要闹事，他就是在等我们出手。”
“院试斗技上，有的是机会。”
赵刚闻言收敛了脾气，扭过头去，不再看那叫他来气的青年。
见到周野二人一副认栽神态，青年挑衅地朝周野竖起中指。
对此，周野强压内心怒火。
武举院试不做器械比试，只做肉身搏斗。
这对周野而言，实在是一件好事。
单论拳脚功夫，先不提他已经达到石皮境界的铁砂掌，就算单靠臂力，一拳之下，他能打出八百多斤气力。
这般力量，邓师曾言百中唯一。
要知道八百斤力道，放在军队中，已然是一流武将。
但距离顶级武将，仍有一段距离。
毕竟拳脚比拼，对手不可能如木桩一样一动不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在不讲规则的情况下，与人比斗，讲究随机应变。
但在院试规则下，周野笑了。
有兽皮书页护身，这种比拼力量的肉搏战，周野没有任何输的理由。
漫长等待过后，终于所有童生签到完毕。
负责此次院试的主持官现身，开口又再讲述了一遍院试规则。
众人未见到传闻中的宣抚使大人，不免有些失落。
察觉到异样的主持官一眼看穿众童生心中所想，提醒道：
“宣抚使大人格外看重本轮院试，希望诸君不要懈怠，拿出十二分精神，施展出你们的看家本事，即便输了院试，但如果能入那位大人的法眼，也未必没有机会功成名就。”
周野听着主持官所说，猜想那名大人物此刻应该就在某处看着他们。
县署内阁楼林立，周野目光一连扫过数个不起眼的角落，陡然与一双虎瞳对视，心中一惊，气势将弱。
胸口兽皮书页星辰一闪，一滴绿液融入血液，周野浑身气势大涨，与那虎瞳对视，旗鼓相当。
“咦？看来此次来对了。”
阁楼一角，一身玄袍的中年男子忍不住惊咦出声，朝右侧恭然侍候的卫士吩咐道：
“一刻钟内，我要知道那人的全部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