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克里斯提娜的橱窗
“克里斯提娜女士，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请讲。”克里斯提娜较长的那双手臂熟练地更换着茶叶，并将旧的茶叶不知抛掷到何处去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或者说这里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柯里安顿了一下，思衬了一番继续说到。
聚集了一大批国家顶尖战力的地方绝对不会是什么寻常房屋住所之类的。
“让这么多顶级的升华者聚集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选择，而且在此之前您说过这还是其中一个较为安全的宿舍。”
“这涉及到两个问题，一个是关于圣痕的代价，另一个是关于为什么要修建这个地方。”
她为柯里安重新倒上红茶，将茶壶放回原位，更接近人形态的双手一直交叠地放置在双腿上。
“圣痕在不断蜕变后，灵魂上的污染会更加严重，随着不断地累积，最终导致性情大变或是失控，这里有着能够压制并缓解污染带来的癫狂症状。”
“你已经见过了吧，莉薇娅或是科琳娜的另一面。”
“她们的那些症状是圣痕带来的吗？那我岂不是也会...”
柯里安想到莉薇娅在战场上和【厄那图斯】对战时那癫狂的神态像极了那些艺术加工的文学作品中痴迷于杀戮的变态，而科琳娜喜欢收集的或许不是已经损坏的东西，而是...收集一些特别的东西并破坏，然后收藏。
“很抱歉我们无法确定，但你很特殊。”
“至于这里，你可以叫它【安息乡】或者是【克里斯提娜的橱窗】。”
“您的...橱窗？”他完全看不出这里和橱窗有什么联系，这或许只是一个抽象的代称，很多小说里都这样起名。
克里斯提娜轻轻点头，肯定了这一说法。
“他们居住在这里不是因为他们想，而是他们只能居住在这里。脱离了安息乡的压制和缓解，他们无法再外界长久地使用能力，要么停止使用圣痕，要么坠入深渊，沦为圣痕的傀儡。你能明白吗？”
“这...听上去并不像是宿舍或是橱窗之类的温暖的地方，更像是...监狱...”
限制自由，禁锢身心，他们是被疯狂囚困于此的可怜人，这里是避风港，也是避免他们危害秩序的监牢。只有在被需要的时候才能脱离此处，简直就是活着的...工具。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柯里安。一位高等阶的升华者失控后的处理是要比怪物难上数倍的。”
‘处理’，一个平常的词汇，就像丢掉一件坏了的玩具，洗干净晚饭后堆积的碗筷，把垃圾丢到垃圾桶一样不夹杂任何同理心的行为。
那是平常的事。
“我知道那很残忍，但人类一直都是这样，不是吗？”
他感觉的到，克里斯提娜在这件事上的语态有所转变了。现在，她把抉择的权利交到了自己手中。
对，或错？是，或不是？
不，那不重要！
柯里安意识到：我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说她希望我做些什么去改变这一切！
“我...”
“嘘...”克里斯提娜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把答案留给你自己吧，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让我期待它开花结果的那一天。”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希望，像是许多年前那样。
“越是黑暗里的种子，越是向往太阳。”
“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
......
“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些。”
这是克里斯提娜最后对柯里安说的话。
门轻轻地合上了，柯里安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手里抱着厚厚一叠衣物，用白色的纸袋封装，这些全是克里斯提娜为他定做的。只是柯里安没想到会这么快，并且也有些太多了。
赞美克里斯提娜女士，赞美炼金术。
这里面有两套柯里安特别满意的，一套倍感亲切的黑色厚重连帽卫衣和和休闲长裤，是他喜欢的款式，另一套是黑色皮质风衣或者礼服，因为其繁复而精致的细节和风衣的款式，而且有宽大的兜帽，有些难以辨认，看上起像是一些古老的组织或是吸血鬼喜欢的款式，但真的很帅。
卫衣常穿而...这什么来着...不常有，所以柯里安先试穿了那套皮质风衣。克里斯提娜女士说过，这是给他出任务的时候穿的。分不清是什么动物的皮革，但其表面留有些许鞣制为完全的痕迹，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怖。
上身轻便贴合，完全不影响活动，无论内外都有不少挂扣，可以用来放置枪械和匕首之类的，兼具美观和实用性。
“呼，我先应该去找一个稻草堆表演一下信仰之跃吗。”
柯里安打量着全身镜前的自己，看上去更加挺拔，略带几分凌厉的气质，要是再添上双枪或是匕首，或许燕双鹰和范海辛都没自己帅。
全身镜是卡列尼娜修女留下的，银白色镜面镶嵌在白色的木质外框中，摆放在卧室的一角。
能够映照出房间的全貌，有时候甚至会吓到自己，但卡列尼娜修女这么摆放一定有她的理由，所以自己一直没有去挪动过，并且房间里也没有可以再更改的空间了。
“我的双枪会给出...”柯里安感觉自己的手中莫名一沉，连同肩膀也略感压力，入手冰冷坚硬。
这是，沙切斯？柯里安看着镜中的自己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把枪，随即将双手放到眼前。那漆黑坚硬的轮廓映入眼帘，修长的枪身与精致的花纹说明这毫无疑问是实物
。与在靶场使用的不同，这两把明显要精致许多，刻印着繁复的炼金符文，隐约可以感觉得到其中流淌的暴力。
“这是我圣痕的能力？不对啊，我哪有这种能力。”
在经过克里斯提娜女士的仪式后，柯里安明确知道了自己的能力应该是‘催化’，没有这种具现化的能力。
“看上去你已经准备好了。”清冷的女声打断了柯里安的胡思乱想，让他东张西望的脑袋重新正视前方——那面做工精致的等身镜。
镜面的画面像是视频卡顿一样，被拆解成一个又一个破碎的图案，柯里安看见自己的脸与另一人拼接在一起，并逐渐被取代，细眉薄唇，一双如万花筒般华光流转的眼睛...
“洛薇缇娅！?”在认出那人的同时，柯里安大声叫了出来。
“柯里安先生，这样大声直呼一位女士的姓名很不礼貌。”洛薇缇娅双手搭在裙摆上，在镜中看着柯里安。
“可是，是你先...”
“好了，我是来传达任务的。那么，你准备好出任务了吗？”
“还有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
“明明是你先...”
“好了，准备出发吧。”柯里安再度被打断。
硬了，拳头硬了。
调戏别人真的很好玩吗？好吧，好像是挺好玩的。他看见了洛薇缇娅脸上那淡淡的微笑。还有，你说任务？什么任务？
“我还有...任务？”吃了许多天闲饭的柯里安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更何况他本来也不知道。
咸鱼都熟透了你们才想起来要翻面了？
“当然，有关任务的具体细节我们在路上说。进来吧。”
洛薇缇娅指了指柯里安又指了指自己，柯里安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镜子，洛薇缇娅点头，柯里安也点头。
柯里安把枪插进腰间预留的扣带，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弹药，旁边还有一把虎爪形的匕首，可谓是全副武装。
整了整衣领，柯里安跨步迈入了镜中，房间再度归于宁静。
像是缓慢落入水中，略微的迟滞感从皮肤掠过，唤醒了体表的每一根毫毛，柯里安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没有任何间隔，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依河而建的城镇，而自己就在小镇高处的哨塔上，天空阴沉得可怕，微风掠过鼻尖，传来些许海的腥咸味。
这是...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莱恩市吗？！
四下打量了一番，三根粗壮的支柱撑起的圆形屋顶，不大，没有窗户，右手边的支柱下堆放着武器弹药以及冷兵器，最显眼的还是那把哥尔特9800，一人多高的枪身搭配着同样有些夸张的狙击镜。
“拿着这个，有危险了就叫救命。”
空灵的声音在耳畔消散，随风远去。柯里安看了看远处的城镇，又看着手中那枚巴掌大小的化妆镜，随后陷入了沉思。
至少告诉我要干什么吧！
“唉，你小子别愣着了，准备好了吗。”柯里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掏枪。
他的手被按在腰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着狰狞疤痕的脸，正是埃文德。
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散，柯里安尴尬地笑了笑，把手松开了。
“埃文德先生，好久不见。”其实也没多久，柯里安才想起几天前刚见过。
“叫我埃文德就行，这次的任务清楚了吗？”
“不清楚。”柯里安的头摇的很果断。
“那我给你讲讲，这边。”埃文德指了指朝向城镇的那一面，顺便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烟丝在空气中缓缓燃烧，驱散了那若有若无的咸腥味。
“来一根？”
“不了。”柯里安不明白为什么无论那个世界都有人对烟酒这类东西如此痴迷，明明只有饿饿和涩涩才是人类的本能好吧!自己上一世也没抽过烟，但那和这没关系，只是单纯的因为穷。
埃文德收起铁质卷烟盒和打火机，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
“也是，小屁孩抽什么烟...”
“好了，接下来我讲你听，不懂的就问。这次的任务是清理塔特小镇流窜的寄生葵，小镇的活人在战前就已经被全部转移了，所以不用顾忌伤及无辜，但也要减少破坏。对了，莱博也在里面，你自己小心点。”
就像印证他的话那般，远处几声枪响伴随着莫名的尖锐嘶吼出现，随即又平息下来。
“这么大的小镇就我们三个人吗？”还有，莱博在里面和我要小心点要连在一起，他很危险吗...好像是挺危险的，上次他差点砸死自己，想到这他又看了一眼那把靠在柱子上的哥尔特。
“不，就你们两个，这旁边是这里的教堂，粮食和物资都收集起来堆积在这里，我得在这守着。弹药不够，武器损坏都可以过来取，但损坏的武器也要回收。”
话是这样说，但在真正的战斗中谁又顾及得上。
说是小镇，其实不小，这与维拓帝国的政策有关。因为邪恶教团、怪物、异灾等等，即使是村落也必须聚集在一起并由教廷或军方人员驻守，塔特小镇依河而建，拥有极为便利的灌溉条件，并且辐射了大片平原耕地，是农业重镇。
为了生产安全，附近的农户也必须进入小镇居住，接受庇护，这也造就了巨大的城镇体量。但是为了猎杀【厄那图斯】的计划不得不做出让步，抽调了这里的驻守人员并转移居民。
河道，是这些子裔移动的最快途经，这就意味着要防守这里要投入的人员至少要原本驻守人员的数倍，相较而言等猎杀结束再清理要划算很多，毕竟这些怪物只对活着的东西感兴趣，不会对建筑造成太多损坏。
“还有什么需要的吗？自己看看。”埃文德在窗台上捻灭了香烟，对着柯里安偏了偏头。
柯里安略过了哥尔特9800，那种东西不是去角落里搜索能使用的。估计了一下，沙切斯的子弹应该够用，选了一把温彻斯特和两个弹链的霰弹，还有一柄漆黑制式斧头，握把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像是某些恐怖故事里常出现的道具。
你获得了染血的手斧！
品质...
可惜的的是，没有这样的提示出现。
手掌长的斧刃泛着银白色得光泽，十分锋利，一体铸造，握把处包裹着某种动物的皮革，用铆钉固定。随意挥舞了几下，非常合适。既有的重量能增加劈砍的力道却又不至于累赘，尾部有皮革编织的绳扣可以套在手腕防止脱手，还有一个专用的背夹。
看着那堆武器，思考了一番，取出两个手雷打量了几眼，挂在了腰间。
“巴洛三型手雷，拔掉插销后按压握把，压到底。炼金药剂和催化剂混合会释放出具有干扰性的烟雾，略带毒性，有破片效果。”
柯里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腰间的手雷又放了回去，想了想又拿回挂原位。有了不用和想用没有是两回事，至于同时具有毒气弹和破片手雷效果这件事没去深究。
稍微活动了一下，并不影响正常的行动。
经过圣痕强化的身体，无论是力量、耐性还是敏捷都有质的飞跃，这在平时摸鱼是看不出来的。
“对了，提醒你一句，这里面有赤铜阶段的，见到了跑就行，引到空旷一点的地方，我看得见。
【厄那图斯】死后它们的强度下降了不少，就是比较抗揍。”
赤铜阶段！自己什么来着？喔，铁锈阶段的小卡拉米。
柯里安握了握手掌，掌心出了一层薄汗，他有些紧张，还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