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空结雨中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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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突生变故

前日小宫女巧云来见王信,眉头紧蹙,她支开旁人后焦急地回禀:“大人,墨染一连多日没有一封信送来,这与我们的约定不符,我担心他出了事。”

王信一个机灵爬起来,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突然停下来,指着巧云问道:“不会是被发现了吧?”他仿佛感到冰凉的刀架在了脖子上,脑袋不再安稳,不知不觉间,已经满头大汗。

“奴婢也很担心。”巧云带着哭音回答。

王信听了,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起来。

陛下临行前,他将训练有素的拉车御马换成了一匹疯马,这马表面上看和普通御马无异,可真要发起狂来,是停不下来的。他又买通了暗卫首领墨染,让他在陛下出行遇险时假意施救,实则补刀。事成之后天下易主,趁机夺权,事不成,则司宫监的掌印和其他涉事的人被清除,他正好安插自己的人进去,培养势力,一石二鸟,进可攻退可守。

“多完美的计划呀!是哪里出了岔子呢?”他心里疑惑不解。

刻意压下了心中的慌张,王信手一摆,朝着巧云道:“别慌,你们是约定了几日一封信?”

巧云见他自己也是一头汗,吓得哭出了声儿,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与墨染商定、两、两日一封书信,可墨染出发到现在,一封信就没有,他、他不会出事了吧?或者背叛了我们?”

“不能,不可能!如果背叛了我们,只会照常写信来,打消我们疑虑,况且我已经许了他,无论成败,归来后会放他与你双宿双飞。”王信大手一摆,语气坚定说道,拧眉思考了一瞬,又放低音量,更加确定,“我敢笃定,自由的诱惑,他不会经受住的。”王信似乎在说服巧云,也在说服自己。

巧云惊恐地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按照王信所说,如果不是背叛,那么就是墨染出事了!

墨染是暗卫中的佼佼者,除非暗卫团灭了,他才会死。若非是外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在了陛下手里。王信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只感觉头脑发胀,一片空白,彻底乱了分寸。

暗卫再训练有素,也不是机器,也会有情感。王信也是偶然发现墨染比别的暗卫多了那么一丝人情味儿可利用,就怂恿萧锦筠提拔他为首领。

暗卫没有家人和亲朋,情感剥离是训练中的喜环,但难免有人天生情丝万缕,斩之不尽。王信发现墨染的这一特点,就特意选了在勤政殿当差,面庞清丽的巧云故意接近他。

一日墨染向萧锦筠汇报完工作退出时,经过巧云,她假装一时失神掉了杯子,墨染为免她受罚,伸出手替她接住,滚烫的水瞬间把墨染的手烫的通红。“对不起!对不起!”巧云红着脸,含着泪,一边轻声道歉,一边用帕子轻轻为他擦拭包扎。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登时就让墨染的心跳漏了半拍。

这块包扎在手上,柔软又散发着清香的帕子,成了墨染枯燥生活中的一道光。他过去的生活除了杀人就是杀人,这块帕子,还有这个借口关心他伤势,总是来找他的柔弱女子,让他的心不再平静。这点烫伤,连个水泡都没有起,对墨染来说不值一提,但他眷恋这份温暖,也未多加拒绝。美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很快燃起了他对正常生活的渴望,陷入爱河。

再严苛的训练,也难以完全压制住人的天性。但他是暗卫,一辈子只能作为主人的一把刀,永远不可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他正处于得不到的痛苦中时,王信找到了他,让他在女皇出行遇险时假意施救,然后趁机下手,这是让他叛主,他本来不答应,可是王信威胁他,若他不答应,就把他和巧云的事都捅到女皇那里,到时候一个也活不成,若他答应,则事成之后放他们离开。

墨染不是没有怀疑过巧云接近他的动机,但他已经不在乎了,满心里想的都是若是他失败了,至少巧云能活下去。一想到能保护心上人,就算知道这是条死路,他也甘之如饴。

“而且。。。而且这两日,宫中有传言,说大人和宰相有勾连。。。”巧云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了王信一眼,小声地说着。

如同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开,打断了王信的思绪,他只感觉头皮发麻,彻底失去了冷静。

就这样呆呆地立了半晌,他才故作镇定地打发走巧云,“你先下去,有消息我通知你。”

看得出王信的慌乱,巧云心中亦是惴惴不安,她只道掌印大人已经做了万全的部署,但看他的慌乱又不像是装的。如今自己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好不安地抹着眼泪走了。

此时屋里只有王信自己,他彻底卸下伪装的面具,瘫倒在了地上,汗水自脊背流下。

他从未想过直接造反,而是准备以权谋慢慢蚕食势力,虽现在已经积聚了不少势力,但真要事情败露,他还是有些抑制不住地慌乱。

起身心慌意乱地干转了几圈后,王信突然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等不得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反了!”

他的目光狠狠地盯着起居殿内的五斗柜,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将上面放置的一个陶瓷瓶翻转过来,大大的瓶子内掉出来一份卷着的文书,他揣进怀里,又用手拍了拍胸前的衣服,确定已经压平了褶皱不会被人看出,才拿上手牌,出了宫。

司礼监常出宫替陛下办事,他拿着手牌一路出行很顺利,不多时轿子走至宫外,王信在轿子上换上了女装,轿子转到一个胡同口停下,王信着女装遮着脸走下来,又换上了一乘女式小轿,才向丞相府赶去。

王信以为自己和郭丞勾结,已经是绑死了的利益共同体,毕竟宦官与宰相勾结,自古是帝王最忌讳的,是杀头之罪。但他高估了他们之间联盟的牢固性,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一拍即合。郭丞见王信一副女性装扮而来,神色不郁,假装没认出他,直接将他拒之门外,“哪里来的疯婆娘,我不认识你,快走!快走!”随后嘱咐下人关门。

王信急不可耐,声音越来越大,“大人!大人!是我啊!我若叫喊起来引来人,对大人也不好!”

一副无赖样子,让郭丞进退两难,他咬着后槽牙嫌弃地给下人使了个眼色,门房一把将王信自门外拖了进来,迅速关好了门。

郭丞对着他涂的粉白的脸使劲儿搓了又搓,这才假装认出他来,“是王大人啊,失礼失礼!怎么这副打扮,险些没认出你,快请!”

王信也不计较,掏出手帕胡乱擦了一把花掉的妆,随郭丞入了内书房。

王信将宫中的传言添油加醋地说完了,郭丞惊出了一脑门的冷汗。王信眼睛咕噜咕噜转着,见郭丞的气场弱了几分,觉得是个好机会,见缝插针地说出了谋划政变的计划。

听了这个消息,郭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额头上的褶子直跳,说什么也不同意。

“不妥!就算萧锦筠死了,还有萧锦竺,没了萧锦竺还有萧锦篁。萧锦竺在朝中拥护者不少,势力不容小觑,萧锦篁手握兵权,这两人哪个都不是容易对付的。几!无!胜!算!”郭丞斩钉截铁地说道,直接就把他的计划否决了。他站起身走至王信面前,伸手夺下王信手中的茶盅,把他从座椅上拉起来,一边朝外推搡着他,一边说道:“你尽快离去,今天我只当没看见你!”

王信一边向后挣扎,一边说:“大人!大人!且听我说完。”郭丞既不肯听,也不肯应,只是不住地推他朝门外走。王信几次挣扎不开,内心颇为恼怒,但他现在也不能得罪郭丞,只能顺从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难道大人连家人的性命安危都不顾及了吗?”

郭丞一听,火冒三丈停下手中的动作,怒目而视:“怎么?你敢威胁我?”

趁他停下,王信赶紧换上笑脸:“大人说笑了,我怎么敢威胁大人呢。大人请看。”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递了过去。

郭丞斜瞪了他一眼,半信半疑地打开了文书,顿时眼睛瞪得老大,大惊失色,他感觉头发都立了起来,连同下巴上的胡须也全部翘了起来。“这、这是哪里来的?”他结结巴巴地举着文书问王信。

王信四下看了看,郭丞心领神会,朝着内室的方向伸出手臂:“请!”

王信袖子一摆,大步跨进了室内,又回到座位坐下,端起茶盅细细品起来。

郭丞屏退了书房周围的下人,随后进来,回身关好了门,蔫蔫地走至王信对面的座椅上坐下了。

王信并不着急开口,故意慢悠悠地喝着茶晾着他,心想,老狐狸!刚刚还毫不留情面,若不把你拉下水,说不定还要去告我谋反。

郭丞一脸凝重,“此文书可是在陛下那里得到的?”

王信也不能一直摆谱,赶紧拱手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份弹劾你的文书已经递上来有些时日了,我看了很是震惊,悄悄扣下,一直未得到机会让大人知晓,如今趁着陛下不在宫内,少不得铤而走险出宫知会大人,好早做打算。您知道的,陛下新规,所有文书批阅记档后都要发回官员手中,我也扣不得太久,早晚还是要陛下批阅后再发回原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