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木棍
陈起瞪大双眼只感觉脑袋天旋地转，像是跌落悬崖，让他的背后坚硬且冰凉
此时的雾霾早已消失，裸露出来的阳光照着它刺眼，却让他感觉非常寒冷，没有丁点的温度。
“走了，走了，跟上，跟上。”不知在哪个方向传来一道呼喊声，这个声音说出之后，一呼百应，很多人纷纷站起身，向着一个方向前行。
陈起再次站起身左右环顾，想要找到喊声的方向，当视角所过之时看到了很多人，很快他便见到了一只逐渐形成队伍的难民聚集在一起，向着东面踏步。
他思索片刻便决定跟着这一支队伍，跟着别人走总比在这个荒凉不知危险的地方好太多。陈起动身想攀过这道土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过头对着这一处废墟左右探查，但这里除了碎土块，就是大型残断的腐朽梁柱。
他想要找一个防身之器，来以备不时之需，但将整个不大的废墟看完，依旧没有找到，这里根本就没有短缺的木棍或者铁器之类的踪迹。
陈起站在原地垂头丧气，心中一股雾霾怎么也散不去，连那么一点安慰都找不到，只能赤手空拳了。突然他想到或许在别的地方还有，这里可不止一个土墙废墟，他估测这里以前是一个村庄，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变成这样。
他想前往另一处废墟，但刚没走几步，陈起下意识回头，想要查看那支队伍现在的情况。但只看到了零零散散，连走路都颤颤巍巍或者是趴在地上没有力气站起来，他们最后的动作如同接受系统训练一样整齐画一，伸出手如同干柴一样的手臂，睁着充满血丝的眼球看着远远离去，缓缓不见踪影的的难民群，张开口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听着天上杂乱的展翅和叫声，抬头便见，无数通体的乌鸦在头顶盘旋，他们漆黑的眼瞳，俯视着下面绝望的人，乌鸦的展翅有些慌乱，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大餐，有些着急。
等陈起从盘旋的乌鸦身上下来时，已经有些看不见队伍的踪迹。陈起心中猛的一惊，也顾不得去寻找防身之器了，急忙翻过那道半米土墙。
准备奔跑，却不经意的瞥见，看到了一个病情重重，命不久矣的老者侧躺在土墙一侧，想到了昨晚的剧烈的咳嗽声，那咳嗽声应该就是这个老者发出来的。
陈起本来想置之不理的，因为再不跑就看不到那只队伍的存在了，但心中的良知，还是劝做了他的脚步。他快步走到老人身上，蹲下身询问这个老人，此时的老人早已命不久矣，眼眸微微垂下，但又被人摇醒，他强行睁开朦胧的眼皮，双眼之中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血丝。看向眼前，便见一个年轻人，好似在叫他，重影叠合，他看到了他的儿子，那个早已死去的青年。那个青年半跪在地，说着我们4代都为地主劳作，他不想这样，他要去大城打拼，望着儿子离开了身影，雾水早已笼罩双眼，一点微光并将他的视野彻底阻断，他看不见了他的儿子。往后十几年前依旧不曾听闻他的消息。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却惊的发现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他儿子，只是一个长相甚好的年轻人，他的手停在半空，却怎么的也缩不回去，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老爷爷，你还能站起来吗？”陈起半跪在地上询问着老人，又说道：“如果你能站起来，我可以带你一起走。”其实陈起并不想这样问，但如果不这样问的话，身上必定背负着一个累赘，他已经出于善意过来询问老者，他只能将善意砍成两半，如果他这样做，自觉善意反而会拖累自己，大大阻碍他的前进速度。
老者听着他的话语，轻轻的摇摇头，他内心非常感谢这位关心他的年轻人，毕竟没有人会来询问一个垂垂老矣，即将入土的老头子，还说要带他一起走。可惜他全身没有多少力气，即使能走，他也不想再走了，他实在是太苦了，太累了。他劳累了一辈子好像都没休息过。
“你走吧。”一道苍白无力的声音自老者嘴中流出，陈起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在颤抖，好像在激动，他又随便一问：“真的就站不起来吗？”陈起犹豫了如果眼前的这个老者还有力气能站起来，陈起或许真的可以带他一起走，尽管是搀扶着还是背着。
老人无力收回已经固定在半空的手，他摆了摆手，示意眼前的年轻人没必要再说下去。
陈起看出老者的意思，也不在说什么，起身，转头看着早已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应该还能跟上，跑快点！”只是心中就一股拔凉之意和那么一点可怜之情。
躺在地上的老者眼皮无力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年轻的背影，单薄的麻衣怎么也遮挡不住照射着他的最后的光辉，光辉中显现出来的是人性最后的良骨。
“等一下。”
陈起转过头，若不是一时过于紧绷，他或许真的听不见这一声，这一声真是犹如蚊子越过耳旁，只闻耳旁风。
刚转过头便见到老人，挪动身躯，翻转身体，露出了被他藏在身后的那半米木棍。老者趴在地面上，喘着粗气同样也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指向那被他藏在身下的半米木棍，木身有婴儿手臂般粗，前端还有被强行折断显现出来的木刺，这把木棍曾经或许是锄头或者是其他的劳动工具所折断出来的。
“拿上它。”说完老者再也没有了刚才剧烈的喘气声，静悄悄的，仿佛刚才的剧烈只是回往昨日，在今天阳光的返照下，站了起来。
陈起呆愣在原地，直视着趴在地上的老者，咽了口唾沫，一个人就这样走了。思绪放空的陈起，猛的一惊，一股巨大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急忙越过老人，抓起那半截木棍，开始拼命的向着队伍消失的那个方向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