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梅影暗香
晨光熹微，林夏从绣坊的藤椅上醒来。昨夜的一切恍如一梦，唯有掌心的伤口和肩头残留的白狐毛发提醒着她，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
她起身走向工作台，那幅明代绣品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晨光中，桥上的撑伞女子似乎朝她眨了眨眼。林夏伸手轻抚绣面，指尖传来细微的震颤，仿佛能感受到绣娘落针时的心跳。
“叮铃——“
门铃响起，林夏抬头，看见一个身着素色旗袍的老妇人站在门口。老人满头银丝，却梳得一丝不苟，发间别着一枚翠玉簪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手中的檀木手杖，杖头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
“林师傅？“老人声音温和，“我听说您这里能修复古绣品？“
林夏注意到老人的旗袍上绣着暗纹，是极为罕见的“影绣“技法。这种绣法需要在特定光线下才能显现，她昨夜刚在绣魂境中见过。
“是的，您有什么需要修复的绣品吗？“林夏起身相迎。
老人从随身的锦囊中取出一方绢帕。绢帕已经泛黄，但上面的梅花依然栩栩如生。林夏接过绢帕的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与绣魂境中的气息如出一辙。
“这是我祖母留下的。“老人轻抚绢帕，“据说出自天工绣坊。“
林夏心头一跳。她展开绢帕，发现角落绣着个“秦“字，针法与秦姑姑的银香球一模一样。更令她惊讶的是，绢帕上的梅花竟会随着光线变化而开合。
“这是'活绣'。“老人解释道，“据说天工绣坊的绣娘能以特殊针法，让绣品随四时而变。“
林夏想起昨夜在绣魂境中见到的《四季绣》。她取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绢帕上的针法。突然，她发现梅花的花蕊处绣着极小的符文，与绣魂文如出一辙。
“您祖母......“林夏试探着问，“可是姓秦？“
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怎么知道？“
就在这时，林夏感觉掌心传来灼热感。她低头看去，发现昨夜获得的绣魂符文正在发光。老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手中的檀木手杖突然绽放出淡淡的光芒。
“原来如此......“老人轻叹一声，“你见过她了。“
林夏正要追问，忽然听见后院传来异响。她转头望去，看见一只白狐正蹲在梅树下，琥珀色的眼睛直直望着这边。
老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激动起来：“阿雪！“
白狐轻盈地跃上窗台，将口中叼着的东西放在林夏掌心。那是一枚翠玉耳坠，与老人发间的簪子显然是同一块玉料所制。
“这是我祖母的耳坠......“老人颤抖着手接过耳坠，“当年她与苗疆巫女一战，只留下一只......“
林夏感觉脑海中的记忆碎片开始拼凑。她想起昨夜在绣魂境中看到的画面：秦姑姑站在梅树下，手中绣花针化作漫天金芒；上一代绣坊主人与苗疆巫女同归于尽......
“您祖母，可是天工绣坊的主人？“林夏轻声问。
老人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鱼形玉锁，与林夏的那枚正好是一对：“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能继承绣坊的人。直到听说你修复了那幅明代绣品......“
林夏感觉掌心越来越烫。两枚玉锁同时泛起金光，在空中交织成一幅星图。星图中浮现出一座古老的绣楼，正是她在绣魂境中见到的那座。
“绣魂境选择了你。“老人握住她的手，“现在，该让你知道真相了。“
她将檀木手杖轻轻点地，杖头的梅花突然绽放。林夏感觉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古老的绣楼前。
这不是绣魂境中的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建筑。绣楼飞檐翘角，青砖黛瓦，门前种着几株梅树，与绣魂境中的庭院一模一样。
“这是天工绣坊真正的遗址。“老人轻声道，“三百年来，一直由我们秦家守护。“
林夏走近绣楼，发现门楣上悬着一方匾额，上书“天工“二字。字迹苍劲有力，却透着几分哀伤。她伸手触碰匾额，突然感觉指尖一阵刺痛。
一幅画面在她脑海中闪现：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站在绣楼前，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绣花针。她身后是熊熊烈火，绣楼在火中摇摇欲坠。
“那是崇祯年间的事。“老人的声音带着哽咽，“苗疆巫女勾结流寇，想要夺取绣坊的传承。我祖母为保绣谱，与绣楼同归于尽......“
林夏感觉眼眶湿润。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绣魂境会选择她，为什么秦姑姑会拼死保护她。这一切，都是为了守护这份传承。
“进去吧。“老人推开绣楼的门，“该让你看看，真正的天工绣坊了。“
绣楼内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霉味。林夏跟着老人走上楼梯，木阶发出吱呀声响。二楼是一间宽敞的绣房，三十六张绣架整齐排列，每张架前都悬着盏琉璃灯。
林夏走近最近的一张绣架，发现上面是一幅未完成的《百鸟朝凤》。她伸手触碰绣面，突然感觉指尖一阵刺痛。绣面上的金线自行游动，在空中交织成一只凤凰。
“这是'活绣'的最高境界。“老人轻声道，“以心血为引，以魂魄为针，让绣品真正活过来。“
林夏感觉体内的绣魂之力开始涌动。她取出金针，朝着凤凰的眼睛刺去。针尖触及绣面的瞬间，整座绣楼突然震动起来。
“不好！“老人脸色骤变，“有人触动了绣楼的禁制！“
林夏转头望去，看见楼梯口站着个黑影。那人身着黑衣，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中握着一把弯刀。
“终于找到这里了。“黑衣人声音沙哑，“把四季绣谱交出来！“
林夏感觉掌心发烫。她想起昨夜在绣魂境中的经历，那些黑衣人，那些染血的绣花针......
“休想！“老人举起檀木手杖，杖头的梅花突然绽放。无数金线从梅花中飞出，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大网。
黑衣人挥刀斩断金线，朝林夏扑来。千钧一发之际，白狐突然从窗外跃入，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林夏感觉体内的绣魂之力开始沸腾。她举起金针，朝着黑衣人刺去。针尖触及黑衣人的瞬间，面具突然碎裂。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是那个中年男人。
“果然是你......“林夏咬牙道，“从一开始，你就是冲着绣谱来的。“
男人冷笑：“苗疆的巫蛊绣，才是真正的绝学。天工绣坊的传承，早就该消失了！“
他挥刀斩向林夏，却被一道金光挡住。林夏低头看去，发现掌心的绣魂符文已经蔓延至全身。她感觉体内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手中的金针化作漫天金芒。
“以心为针，以情为线......“她轻声念道，金芒在空中交织成一幅《四季图》。绣成的那一刻，整座绣楼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男人惨叫一声，被金光吞噬。林夏感觉体内的力量开始消退，整个人瘫软在地。
“你做到了......“老人扶住她，“这才是真正的天工绣法。“
林夏抬头望去，看见绣楼内的绣品全部活了过来。《百鸟朝凤》中的雀鸟在飞舞，《江山万里》中的山水在流动，《天女散花》中的花瓣在飘落......
白狐跳到她肩上，用爪子写道：“绣魂境选择了你，现在，该由你来守护这份传承了。“
林夏握紧金针，看向窗外的梅树。晨光中，梅花绽放，暗香浮动。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就是天工绣坊的新主人。
而那些失传的绣技，那些未解的秘密，都将由她一一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