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委托（3）
吃饭耽搁了些时间，等周四海挖好笋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擦黑，家中妻儿脖子都给盼长了。
“咋个又回来得这么晚，今儿村里人进山遇着野猪群了，远远看了一眼就都跑回来了，就你一人进了山，还这么晚回来，多吓人啊！”
“嗨，昨儿不是跟你说了，我要跑一趟岩村，会回来得晚些。再说你男人也不是个傻的，野猪群路过那么大的动静，我肯定躲着走。”
“谁知道那野猪一多会不会发疯，下回还是真遇着了就赶紧回来，啥都没人重要。”
“晓得了，这个你收好。”
“啥玩意......灌肠？哪来的，你不是进山里送东西去了么，难不成是山里捡的？听过捡到野兔野鸡的，这捡到灌肠还是头一回见着。”
“跟捡的差不多。”周四海嘿嘿一笑，一手拉着媳妇一手提着背篓，回到屋内掩上房门，这才压低声音道：
“我不是帮供销社的同志捎点东西去岩村吗，岩村那同志老热情了，留我吃了一顿午饭，你猜都有啥菜，猪血丸子，烀猪头，全都是大肉菜......”
“哎哟喂，过年都不能这么吃吧，日子还过不过了......”秀凤接过话茬才发现话题被带歪了，轻拍周四海肩膀，“瞎扯什么呢，问你这灌肠哪来的呢！”
“就是黄壮他表叔送的，他托我给黄壮带些东西，这灌肠就是给我的辛苦费。”
“带啥东西能给一斤肠当辛苦费啊，我看看......哎呀妈耶，一整个熏腿，这得有十七八斤吧，多大的猪才能熏出这么一条腿啊......
还有灌肠啊，加起来三十多斤的肉啊！省着点都够吃上一年了，就这么拿去送人了，还是山里人日子舒坦啊！”
“舒坦啥，除了肉要啥没啥，想炖个白菜猪肉粉条都没粉条，只能炖白菜猪肉。”
“有肉吃还嫌啥啊，吃肉不就得了。”
“没盐没酱油的清水煮肉你吃？”
“......”
两夫妻边整理竹笋边闲聊，将笋儿收拾好，与熏猪腿猪肉灌肠一并放入背篓后，两人分别到厨房冲了个澡，就回房休息去了。
秋风透过墙壁的缝隙呼呼地往房间里吹，周四海转了个身，又紧了紧被子，依旧睡不着觉。
“怎的了，翻来翻去的？”
秀兰那迷糊的呢喃在周四海耳旁响起，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想女人了。
刚重生回来时自己大病初愈，再往后天天山里城里跑的，吃的不是窝窝头就是红薯土豆，营养跟不上，累得挨床就睡。
可如今的自己也才三十不到，吃了顿大肉，缓过来了，不就想女人了么？
饱暖思淫欲啊！
“秀兰......”周四海转身抱住秀兰，往她耳朵里吹了一口气。
“干啥呢，赶紧睡觉，明儿你还要早起呢......哎呀，你手干啥，拿走......别啊，孩子们都在呢......”
“孩子们早就睡熟了，咱轻声些就好......”
“嗯啊......”
周四海给累得瘫成一团的秀兰盖好被子，这才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依旧是凌晨两点，周四海神清气爽地起了床，背起整理好的背篓，揣着两窝窝头，提着煤油灯出门去了。
“这煤油灯的灯光又小又晃眼，要是有个手电筒就好了，那就不用担心火被吹灭了......”
“诶，二哥，大半夜的你这是上哪去？”
“五福？”周四海皱了皱眉，反问道：“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村，干啥去了你？”
“隔壁村虎子不是要成亲了么，找咱哥几个帮着忙活了半天，完了喝了点小酒，就耽搁到现在才回来么。”
“那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我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聊了，走路小心啊，别摔跟头了。”
“嗯好，诶，不是，二哥你还没说你要去哪呢......二哥？二哥！二哥......”
周五福喊的声音越大，周四海的脚步便越快，几个大跨步就与黑夜融为一体，消失在周五福的视野内。
“什么事不能直说，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话说刚刚二哥背篓里背的都是什么东西，我好像嗅到了肉香，难不成里面装的都是肉......
不对，最近村里也没人杀猪，也没听谁家猎到了大的野物，应当不是肉，那会是什么呢......”
秋风一刮，酒意上涌，难受劲儿上来了，周五福抱住路旁大树吐得稀里哗啦的，吐完就将刚刚遇着周四海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摇摇晃晃地回家去了。
另一边，周四海顺利抵达了黑市，与前天相比，黑市里的摊位更多了，买笋的也多了好几档，笋儿也不再是一溜儿的毛笋，多了好几个不同的品类，周四海甚至还看到有人叫卖腌笋儿。
今儿买笋的人不多，五十斤笋儿卖了整整三小时，最后五斤笋儿一毛钱一斤大甩卖，才终于将带来的笋儿卖了个精光。
“竹笋越来越不好卖了啊，瞅那些卖山果儿的摊子生意不错，要不明儿就不挖笋了，采点山果儿好了......”
收拾好东西，周四海忽略供销社门外那长长的队伍，径直往里走去，刚走没两步便被一人给拉住了。
“同志，头一回来吧，进这供销社啊，得排队，你瞅大伙都在排着呢！”
“啊，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买东西的。”
“哦，你找谁呢，就在这里喊呗，你声音不够大的话我还能帮着你喊。”
“......”周四海知道自己被当做插队的了，无奈道：“我找黄壮黄同志......”
周四海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人便扯着嗓子往供销社里喊道：“供销社职工黄壮黄同志，你老乡找你来了！供销社职工黄壮黄同志......”
“外面吵吵什么，排队，排队！谁再瞎叫嚷就给我出去！”
“同志，不是瞎叫嚷，是帮着找人，你们这里有没有叫黄壮的同志，有个姓周的同志找他来了。”
“姓周的同志，诶诶，红姐，你帮我顶会儿班，我马上就回来，谢谢你啊......”
一阵兵荒马乱后，黄壮穿过层层人群来到了周四海身前，两人寻了安静角落站定，黄壮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周同志，怎么样，东西顺利送到了么？”
“嗯，送到了，你表叔还留我吃了顿午饭呢，全是大肉菜，吃得可美了......”
周四海说着将背篓卸下，从中取出一条蛇皮袋塞入黄壮怀中，那重量压得没有防备的黄壮身形一矮。
“这是啥？”
“这是你表叔托我带给你的，一条熏猪腿跟十斤猪肉灌肠。”
“哎哟喂，表叔咋那么生分，辛苦周同志了，山路那么不好走，还得给我捎这么些玩意儿......”黄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周同志，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还得麻烦你再跑一趟岩村......”
说罢，黄壮不等周四海回应，身形一闪凑到其耳旁低声道：“周同志你有什么需要但黑市上不好搞到的东西没，我这边说不定能帮你搞着，像那盐呐、糖啊、香皂这些都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