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下山
镜流提着剑,在月光下缓缓说道:“我以月色为剑。”
她的周身也开始散发出一股寒冷的气息,冰霜从脚下开始蔓延。
晦明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即使隔了很远,他也能感受到那股刺骨的剑气。
师父整个人都仿佛化作了出鞘的利刃。
“就让这一轮月华……”话音落下,镜流纵身跃起,朝着天上飞去。
当她的身影与满月重叠的刹那,剑光乍现:“照彻万川!”
瞬间,群山万壑都同时被照亮,千江倒映着同一轮破碎的明月。
一道横贯天地的巨大剑光宛如银河般倾泻,裹挟着万千剑气,铺天盖地地朝着群山斩去!
晦明的瞳孔骤缩,只觉得眼前是一片苍茫,耳畔尽是剑啸之声。
那浩瀚的剑意就像怒海狂涛,又似极寒冰狱……
镜流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这是我身为师父,能教你的最后一剑了。”
待剑光散去,群山破碎,镜流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唯有满地的冰霜还在散发着阵阵寒气。
晦明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师父……”
他望着眼前这片被一剑夷平的天地,月光依旧,却再也寻不到那道执剑而立的身影了。
晦明缓缓抬头,望向那轮孤悬的冷月。然后双膝跪地,朝着那个方向叩首:“师父,感谢您多年来的教导。”
愿您能完成自己的未竟之事,也愿我们能有再见之日。
“您这一剑,照彻万川,弟子会用尽此生……”
“去追寻它的锋芒。”
……
从山上下来后,缓步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城内人声喧嚣,无比热闹,却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望着四周高耸的楼宇。
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下山了呢?不记得了。
记忆中仿佛只剩下了日复一日的练剑、习剑,和师父。
犹豫了一下,晦明拉住了一名路人问道:“麻烦问一下,现在武魂殿的教皇是谁?”
那人上下打量了晦明一眼,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衣服和背后的剑鞘上停留片刻,嘴角扯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乡下来的?”虽然话没什么问题,但晦明还是听出了那语气中的疏离与隐约的优越感。
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寂寥,轻轻点头。
“啧,我也不知道这一代教皇叫什么,但是上一代的教皇千寻疾被昊天斗罗所杀,倒是闹的沸沸扬扬。”
晦明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昊天斗罗?千寻疾?”
昊天斗罗是昊天宗吗?但千寻疾……
路人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啧,连武魂殿和昊天宗的事都不知道?果然是乡下的土包子。”
他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赶时间,你找别人问去吧。”
晦明看着路人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太久没有融入人世,他已经不适应了吗?
所以他还是没有弄明白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
说来也奇怪,时间应该过去很久了,可他的容貌却没怎么变化。
师父是长生种,容貌不变很正常,可他只是个普通人啊。
……
离城后,晦明一路向北,来到了星斗大森林。
他寻了许久,才找到了几只足够果腹的柔骨兔。
倒也不是其他魂兽打不过,主要是只有这个能吃。
晦明将处理好的柔骨兔串在木棍上,架在火堆上缓缓转动。
油脂滴落,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香气渐渐弥漫开来。
他望着跳动的火焰——之前师父偶尔也会猎些野味。
师徒二人围坐在火堆前,就着一壶浊酒。
“师父……”这就是孤独吗,天下之大,可他却无处可归。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而且还在朝着他逼近。
晦明抬眼望去,来人披着一件白金色的斗篷,兜帽半掩着面容,只能隐约的看见几缕金发垂落。
伪装成男生的女生?搞不懂。
“请便吧。”晦明淡淡说道,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一块位置。
那人轻笑一声,道了句谢,在火堆旁坐下,伸手烤了烤火。
“这兔子烤得不错。”她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晦明。
本只是来星斗大森林猎取魂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这个人,身上没有魂力波动,看起来就是个普通人,却给她一种很亲近的感觉。
真奇怪。
晦明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的翻动着木棍,让火焰均匀地炙烤着兔肉。
见晦明不搭理自己,她又继续说道:“我叫雪清河,不知阁下名讳?”
“看你的装束,不像是魂师。”雪清河试探性的开口:“独自一人在星斗大森林,你不怕被魂兽吃了吗?
闻言,晦明叹了口气,抬头看向雪清河:“不必试探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他手中的木棍轻轻一划,两道剑气朝着远处斩去。
“砰!砰!”
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两道身影闷哼一声,倒飞而出,还未落地就已经昏厥过去了。
见到这一幕,雪清河的笑容微微一滞,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连刺豚和蛇矛居然这么轻易地就败了,此人到底是谁?
她轻叹一声:“果然瞒不过阁下,失礼了。”
“不过阁下身上并无魂力波动,却能孤身一人在这星斗大森林中安然无恙……”
晦明撕下一块兔肉,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只是运气好罢了。”
“运气?”雪清河轻笑一声:“能随手击晕两名封号斗罗,这可不像运气。”
“阁下不愿说也罢,不过像阁下这样的人,待在这种地方未免也太可惜了……”
晦明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抱歉,我习惯独来独往。”
雪清河凝视了他片刻,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也罢。”
这种人,有实力,身份不明,但很明显是个散修,有拉拢价值。
她将一块令牌放到晦明的身边:“若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天斗城找我。”
晦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将那两人拖走。
直到她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林间,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个女孩好奇怪,有一种让他说不上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