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量子玫瑰
货轮的铁锈味混着海水咸涩，许晓阳的防毒面具显示氧气含量不足 10%。许嘉嘉的扳手在月光下划出弧线，击中 ZWT-9的量子芯片时，发出玻璃碎裂的清音——和她拆硬盘时的手感一模一样。
「你以为毁掉克隆体就能终结计划？」ZWT-9的机械声带冒出火花，「星海的服务器里，还有 99个我的意识备份——就像电脑里的回收站，永远删不干净。」
许嘉嘉将软盘插入货轮上的老式计算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耳后的芯片发出蜂鸣。许晓阳想起她工位上的便签：数据就像玫瑰，带刺才迷人。此刻，她耳后的蓝光映着海浪，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她时，主板上跳动的静电火花。
「但你忘了，」她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敲出的不是代码，而是《玫瑰人生》的旋律，「我妈在量子密钥里藏了首诗。」屏幕上的数据流突然重组，变成法语歌词的字母矩阵，每个字母对应着星海中的一颗量子比特。
许晓阳的 AR眼镜自动翻译：
「当你走过，
我闻到柠檬与松香的气息，
那是你拆解命运时，
掉落的螺丝与月光。」
「这是她给我的暗号。」许嘉嘉的声音哽咽，「柠檬是焊锡膏的味道，松香是电路板，螺丝是……」她转头看向他，护目镜后是破碎的光，「是你每次修电脑时，掉在我工作台的领带夹。」
ZWT-9的笑声突然卡顿，像劣质光驱读盘失败：「浪漫至极，但毫无意义——没有接收端，密钥只是堆乱码。」
「接收端？」许晓阳突然想起许嘉嘉送他的小熊 U盘，外壳上的小熊瞳孔是两个量子点。他掏出 U盘，插入计算机的瞬间，货轮的雷达屏亮起，显示出全球 42处秘密实验室的坐标——每个坐标都对应着一个量子比特，而他手中的 U盘，是最后一块拼图。
「量子密钥的接收端，是所有被星海伤害过的人。」许嘉嘉敲下回车键，「每个受害者的愤怒与恐惧，都是一颗量子比特。现在，它们正在组成一把锁，而我们的记忆……」她握住他的手，将两人的指纹按在扫描器上，「是打开锁的玫瑰。」
计算机发出鲸鸣般的响声，货轮的钢板开始龟裂。许晓阳看见 ZWT-9的身体逐渐透明，他的西装化作数据流，显露出底下的量子芯片——芯片上刻着「ZWT-9」，旁边是许小梅的实验编号「XM-07」。
「原来你早就知道，」许晓阳看着逐渐消失的克隆体，「周副总不是第一个，甚至不是第二个。」
「第一个克隆体在 1998年就失败了，」许嘉嘉抚摸着计算机上的锈迹，「我妈用他的基因碎片，给我做了个熊猫玩偶。现在想想，那玩偶的眼睛……」她突然噤声，从脖子上摘下熊猫徽章，里面掉出半片芯片——和 ZWT-9的量子芯片材质相同。
货轮突然剧烈倾斜，许晓阳抓住栏杆，看见远处的海平面上，无数光点升起——那是全球黑客收到密钥后，正在攻击星海的服务器。许嘉嘉的手机响起，是她爸发来的消息：收音机修好了，正在播放《东方红》——暗语是「行动计划已启动」。
「该走了。」许晓阳拽着她跑向甲板，身后的计算机爆出蓝色火花，像极了她每次修电脑时的静电。他们跳上电动滑板的瞬间，货轮爆炸的气浪掀起巨浪，她的防毒面具被吹掉，露出耳后的芯片，在火光中碎成齑粉。
「芯片……」他按住她流血的耳后，「那是你妈留给你的唯一东西。」
「不。」她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小熊饼干，包装上的小熊戴着防毒面具，「她留给我的，是修复世界的勇气——还有，」她指了指他的领带夹，「遇到你的运气。」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爬上她的脸颊，许晓阳看见她耳后的疤痕，像朵盛开的量子玫瑰。他突然想起她工位上的标语：修电脑不如修人心——此刻他终于明白，真正的修复，不是替换损坏的零件，而是让两个破碎的灵魂，在数据的海洋里，成为彼此的防火墙。
三个月后，「嘉阳科技」的玻璃幕墙映着数码城的朝阳。许晓阳坐在智能轮椅上，帮许父调试新研发的「收音机黑客设备」——其实是台能监听暗网的老式牡丹牌收音机，外壳刻着「修心工作室」。
「阳阳，」许嘉嘉从监控屏幕后探出头，「客户说她的电脑里有只『电子幽灵』，总把文档改成浪漫情书。」
「可能是中了『丘比特病毒』。」他转动轮椅，来到她身后，看见屏幕上的代码在跳探戈，「需要我帮她格式化硬盘，还是……」他指了指她耳后的纹身，新纹的二进制代码翻译成中文是「修复完成」，「用你的解压代码？」
她转身时，扳手不小心敲到他膝盖：「先修你的轮椅——昨天谁说『智能轮椅能自动避障』？结果卡在机房门口半小时。」
「因为机房门口有你留下的小熊饼干碎屑，」他捡起地上的饼干渣，「轮椅的 AI认为那是需要保护的珍贵数据。」
她笑了，阳光穿过她发间的螺丝刀发卡，在他脸上投下光斑。远处的收音机里，《玫瑰人生》的旋律混着暗网的电流声，编织成一首赛博摇篮曲。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掌心的老茧——那是岁月的代码，也是命运的指纹。
「知道吗？」她突然凑近，薄荷糖的气息拂过他鼻尖，「今天有个客户问我，『修男朋友』怎么收费。」
「你怎么回答？」
「我说，」她拿起他的领带夹，夹在自己工装裤上，「要看他愿不愿意，把余生的硬盘空间，都用来存我的跳跳糖和小熊饼干。」
他吻她时，听见远处的钟楼敲响九点——曾经让他窒息的晨会时间，现在是他们每天的咖啡时光。她的扳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某个二进制代码的完美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