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自由命题
眼前的世界在变换、颠倒，那种失衡感再度袭来，虽然能够感受到脚下坚实的地面，却不由得心慌。
那来源于对坚实地面所产生的倚靠的本能。
就像落叶一般，不知觉地飘忽了片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多时，颠倒的感觉退去，身体逐渐适应了这种感觉。
身侧，洛薇缇娅已经不见了身影，头顶浮现了大片的黑色，像是某种污泥浸染出来的一般。
两道身影在蠕动的黑暗中不断变换身形，喷吐的火力撕扯出一片又真空地带，借助闪烁的火光，柯里安终于看清了那些污泥一般的事物是什么。
青黑色的触手...那些密密麻麻堆积起来的东西几乎全部是寄生葵！
碎片，残肢，不知名的外壳，在火与钢的炙烤下散发着焦糊味。
而在怪物堆中奋战的两人正是埃文德和莱博，打量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洛薇缇娅的踪迹。
“原来真正的战场在这里，上面的画面只不过是投影，说不定连听到的声音，看到的水花也是。”
柯里安歪着头，想要将视角正过来，视线与画面也逐渐跟随上来，以下就成了正对战场的的俯视视角。
“总不能让我就这么看着...”
话音未落，柯里安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中间，这里是埃文德刚刚轰出来的一片空地。
虽然他很想知道为什么那把枪那么猛，但眼下似乎不是时候。
“至少给我两把枪啊...”
他的手里出现了两把沙切斯...感受到那充实的手感，没有任何犹豫，扳机扣动，喷吐出一条又一条火舌。
换成温彻斯特就好了，柯里安在心里想到。
于是，没有任何迟滞，沙切斯变成了两把温彻斯特，更加暴戾的火焰喷吐而出，带着强大的动能将眼前的怪物撕扯成碎片。
柯里安突然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想法，那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手里的温彻斯特顿时就不香了。
随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种武器的狰狞面貌，一个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六管枪械在手中浮现，顿时让他双肩一沉。
那像是游戏或者影视作品中出现的东西，散发着对单兵火力不足的深深恐惧...
加特林...双持！！！
机械连杆的躁动在瞬间迸发，带着蓝色火焰的枪口以惊人的速度喷吐着金属铁流，胆敢出现在枪口之下的血肉之躯都在瞬间被撕碎，火光照亮了那张有些青涩的脸庞。
是的，他在笑。
埃文德和莱博当然知道有新的客人造访了这里，至于来者的身份，那并不难猜，不过现在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
莱博抡着哥尔特那修长的枪身将一个又一个被寄生的怪物打的丢失原型，显然那并不是它正确的使用方式，但并不影响威力和使用效果。
埃文德一边与那个人形的寄生物搏斗，不时开枪清理周围的杂兵，金铁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火花四溅。他的优势在积累，并开始隐隐占据上风，那把刃枪绽放着非凡的光芒。
当然，两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柯里安这边，毕竟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柯里安没有任何停滞，扣动扳机，扫射，然后怪物倒下，宛如一场屠杀。就连此前处理起来异常艰难的黑钢级别的怪物都扛不住几下，如果可以，那就多来几下。
现在，子弹真的不要钱。
战斗，爽！
“这个臭小子，那里弄来的这玩意儿，真得劲啊。”莱博的眼底被蓝色的火焰照彻，似乎发现了新大陆，眼底有了一抹异样的光，那是羡慕...哥尔特已经没子弹了，灵质填充打杂兵又太奢侈了...
于是，那杆无论原料还是造价都极其昂贵的狙击枪就成为了烧火棍一样的武器，以最原始的方式行使着这件武器杀伤的职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些武器枪身经过加厚且丝毫不考虑使用者的负重情况。
或许设计者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柯里安默默远离了两人，倒不是怕被误伤，而是他准备整个大的。
现在他手里抓着的是——反坦克火箭炮！
本来他想整个更大的，但似乎洛薇缇娅不允许，所以没变出来。
周围的杂兵已经死的差不多，而怪堆里出现了一个真正棘手的东西——一只两米来高的大海螺，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厚重的外壳上留下了不少泛着金属光泽的划痕，那是先前扫射时留下的。
毫无疑问，那是灵质转化到一定阶段的表现，赤铜等阶！
它的不少触手已经在先前的扫射中断掉，蠕动的血肉代表着那些东西正在重新长出来。
柯里安主动拉开了距离，并扔出了许多燃烧弹，杀伤的同时充当照明，包括那只海螺的壳上也还在燃烧着，方便确认它的位置。
在发现它的时候就拉开的距离，现在双方正处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一个合适柯里安扣动扳机后不会被自己误伤的位置。
并未使用圣痕，拥有一定正义的口径的弹药精准无误地集中了目标，火焰迸发，巨大的噪声回荡在耳畔。
“我去，这都没死。”
那只巨大海螺的周围已经被清空，坚硬的外壳上浮现些许裂缝，破裂的弹壳深深地扎根在上面。
于是，又一发火箭弹紧随而至，然后是一发又一发，直至那浅坑中的东西不再动弹。
接着，他看向那些接近的杂鱼，萌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只是几个呼吸间，一把接近三米的巨大链锯被他握在了手中，方便挥砍的加长握把，宽厚而锋利的刀齿，以及并不合理的驱动结构，但那偏偏达成了想要的目的。
巨大的链刃在那可以堪称小巧的驱动结构下发出尖锐的嘶鸣，将要择人而噬。
就像常说的那样，你只管想象，剩下的交给洛薇缇娅！！！
“呀吼！我喜欢这种作业，我们叫它‘自由命题’！”
【催化】加载！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圣痕在欢呼。
猩红的气浪在刃齿间翻滚，锋利的刀口与上前来的一只小倒霉鬼来了个亲密接触，残肢四溅。
清场，开始了！
挥舞着巨大链刃冲向了怪物群中，毫无技巧和战术可言，简单而直接的劈砍，以最为粗犷的方式收割着残余的怪物们。
片刻后，柯里安坐在了堆积起来的火箭筒外壳上，并随手给了摸上来的某个杂鱼一火箭炮。
“爽啊！当初要有这火力用得着受那罪，整条街给掀了都没...有问题，我又不是拆迁办的，给不了拆迁款...”
炼金火药的硝烟味混合着火焰炙烤的焦糊弥漫在空气中略微有些刺鼻，战斗已经尘埃落定。
柯里安觉得这时候需要一支烟显示自己的逼格，但现在他只能啃着一根带着棍的糖果。
那东西他变不出来，应该还是洛薇缇娅不允许。
柯里安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家长管着的小孩，小孩子不要学坏，吃糖。
这里已经被柯里安清空了，遍地是弹坑和火焰，远处的战场不是他能接触的，他很有自知之明。
他又扔出几枚燃烧弹——有点暗了，看不见。
不一会儿，莱博结束了清场，埃文德将枪刃从那只人形种异灾的身体上拔了出来，周围到处是一击毙命的赤铜等阶怪物，极为干净利落。
柯里安打着一把手电悠闲来到两人跟前，嘴里还含着一根棒棒糖。
他很想吐掉，因为这样太装了，而且他不喜欢薄荷味的棒棒糖，但是他不敢，谁知道洛薇缇娅会不会突然出现打他一顿。
“诶，你那身家伙呢？借我玩玩。”莱博比了个突突突的手势。
“恐怕不行，因为是借的。”柯里安很想变出来秀一下，但是洛薇缇娅已经把她的大腿收回去不让他抱了，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
在两人搭话时，柯里安注意到埃文德的枪刃变化成几道符文回到了小臂的位置，让他有些羡慕。
那应该就是所谓的专武，和莉薇娅的双刃巨镰一样。
我也想整一个！
柯里安在内心嘀咕着。
看上去莱博也是这样想的。
这样的直接的打量自然逃不过埃文德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很感兴趣？”
柯里安点了点头。
埃文德给自己点燃一只香烟，吐出一口淡淡的烟雾，显得颇为沉稳，气质卓然。
柯里安还含着那根薄荷味的棒棒糖。
埃文德并没有拿出自己的那把枪刃，略带沙哑的嗓音与烟雾一同传出。
“这是圣痕到达一定阶段后，加上足够的积累进行的事项炼成产物，一般来说只有本人才能使用，除非这项事项炼成的主人死了，再加上一些特别的手段才能被另一个人使用。”
埃文德的意思很明显——只能看，不能吃。
“好了，该离开了。”有些冷淡的语气伴随着清晰的高跟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回荡在黑暗中，那响动来自洛薇缇娅。
随着高跟鞋踢踏声音结束，那道身穿黑色哥特长裙的身影出现在了柯里安身侧。
埃文德已经将只抽了一半的香烟踩在脚下碾碎，随即站定，抚肩行礼。
与之一同的还有莱博。
“洛薇缇娅阁下。”
洛薇缇娅只是轻轻地颔首，并未回以全部的礼仪动作。
这里是战场不是贵族的交际圈，而且埃文德是军方的人，而洛薇缇娅隶属于教廷，他们的行礼是出于对于一位权杖的尊重。
“还不错表演。”
这句评价是给柯里安的。
转过头面向洛薇缇娅，柯里安才发现不远处的‘天空’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图画，像是某种抽象派的艺术——一只巨大的半人半鱼被拆分成许多小块，偏移的视角下可以看见切割面下蠕动的肌肉，鼓动的器官，转动的眼球之类的事物。
它还活着。
“那是？”
“塞壬，另一位古神的子裔。”
洛薇缇娅给与了最简单的回答。
“什么等阶？”
“青金，只不过他们要活的，所以让我来。”
“你是说这个被切成几乎可以直接下锅炖的大小的怪物还活着？”
“眼睛也是会欺骗你的。”
“那...”
“任务结束，该回去了。接着。”
洛薇缇娅打断了柯里安接下来的话，递给他一卷捆好的纸币，随后身形渐渐隐去，就像是根本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样。
“诶，那我呢？这是...路费吗？”
随着柯里安的大呼小叫，恍惚间三人重新回到了高地上的教堂广场上。这间教堂的规模和华丽程度自然是比不上莱恩市，但也依旧气势恢宏，精美不凡。
不远处，停着一辆军用越野。当然，那款式很有这里的时代风格，从那刻意设计出的棱形撞角就可以看出一种狂野但并不粗狂的风格。
莱博开车，埃文德坐副驾，柯里安站在后排，双手扶着车架，打量着远处农田。
作物都已经收割归仓，夕阳下的田野倒显得有些荒芜，可以看见一些鸟类在捡食遗留在田地的谷物。
“话说，城镇被清理干净了，但是野外不会有跑出去的吗？”
“有，但是不多。它们有跟随强大个体的特性，【厄那图斯】死后，它们会跟随一些高等阶的四处游荡，所以一般都是直接发现一群，落单的一般都是些弱小的个体，一般的物理攻击就能解决它们，构不成威胁。”埃文德又开始抽烟了。
“那枪械能构成威胁的等阶是多少。”
“以单个人使用的制式枪械而言，黑钢就是极限了，你拿火箭筒狂轰滥炸杀死的赤铜属于个例。而到了秘银阶段，那就必须倚仗对应的力量去抹除，那是另一种层次的生命。”
说着，埃文德瞟了他一眼，给了打趣的眼神。
毕竟没人可以带着几十个火箭筒到处跑，能带着那么多火箭筒到处跑的人又没必要。
“要想以枪械杀伤甚至杀死赤铜以上的怪物需要一些特殊的手段，比如这个。”埃文德抛出一枚子弹，柯里安一把抓住。
“这东西叫‘残响’，是在反应炉中烧剩下的东西做成的。”
那是一枚拼色的子弹，弹壳依旧使用黄铜，不过质感要好上一些，弹头呈现一种灰黑色，有不少细密的裂纹。手感一如既往的冰凉，但要沉重很多。
“这东西是拿怪物的骨灰做的？”
“准确来说是怪物的尸体加上残留在它们身体里的子弹做成的。”
莱博一边开车，一边插嘴到，见状埃文德夜乐的自在，一边抽烟，一边看向远处的田野。
“对怪物尸体进行回收焚烧后，根据预先计算的产出，划分两成给个人支配，其余的归组织。”
“我去，扣了八成，这也太黑了。”
“可以了，毕竟没有他们的话，我们都没得用这东西。”
于是乎，在柯里安层出不穷的问题中，时间飞逝。
......
“你要学车？”
柯里安点点头，莱博非常慷慨地让出了驾驶的位置，并细心指导了一番。
基于对柯里安天赋的肯定，两人都没有下车的打算。
于是，在两次冲入密林，一次落到河沟后，柯里安终于稳当地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