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旧事重提
因为背了一只熏猪腿和十斤猪肉灌肠，竹笋只带了五十斤不到，带皮的两毛钱一斤，去皮的三毛五一斤，最后五斤还一毛钱一斤大甩卖，总收入了十二块二毛五分钱。
购买老式手电筒花了五块钱，剩下的七块二毛五分钱，周四海全给换成了各式日化用品。
精盐一毛二分钱一斤，要了二十斤；肥皂六毛钱一块，要了八块；加上买手电筒花的那五块钱，今儿卖笋赚的钱又花了个精光。
“挣钱快，花钱更快啊！”
周四海颠了颠背篓里那少得可怜的货品，将打包好的饭菜放入篓中，铺上一层松针作为掩护，这才告别了黄壮往回走去。
国营饭店原则上是不提供打包服务，饭菜也不许离店。
但架不住国营饭店那服务员是黄壮的朋友。在人情世故面前，原则偶尔也会变得灵活，周四海就这么水灵灵地获得了打包好的饭菜+1。
“卤猪头肉，鱼香肉丝，番茄炒蛋......”
纵使周四海早已解释清楚这满满当当一桌子菜的来源，秀兰依旧有些难以置信，“这一桌子菜不得花个五六块外加好几斤粮票，你认识的那黄同志到底是干什么的，怎这么大方？”
“那黄同志啊，除了是供销社职工外，私下还有别的营生......”
周四海贴到秀兰的耳边，轻声吐露了几个字。秀兰的眼睛先是猛地睁大，随后半眯起来，最终目光锁定在周四海身上。
“你该不会......”
“对，没错！”周四海爽快地点头承认，“供销社的精盐，八分钱一斤，要票不说还限制购买数量。
但在黄同志那里，一斤精盐一毛两分钱，还不用票。这盐要是拿到野猪岭里的岩村去，能卖到两毛钱一斤，净赚八分！还有肥皂，一块钱买进，转手就能赚三毛！”
“这么能耐啊，这么多稀罕东西，那黄同志都能搞到手。”
“不止这些呢。”周四海摇了摇头，“这回还是我钱没带够，才只拿了这么点东西。要是钱够多，别说十几二十斤盐，就是上百斤也没有问题！”
“可这些东西来源正规吗……”秀兰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下了。
在这个年代，所有的生活生产资料都由国家管控，吃穿住行样样都离不开票证。但凡能不用票就买到的东西，其来源渠道肯定是不正规的。
“你上回不是说岩村也就二十来户人家，这营生做不长久吧？”秀兰换了个话头。
“岩村是只有二十来户人家不假，但野猪岭里可不止有岩村一个村子......”
“......”
“哇，好香！这是什么味道，哪来这么香的味儿？”
“是肉，是肉香！哥，是咱家那边传来的味儿！”
“咱家，不能够吧，你肯定是搞错了！”
“没有，我也闻到了，就是你们家传出的味儿！”
“走，咱去卫东家看看......”
“......”
听着门外孩子们那嘻嘻哈哈的声音，周四海与秀兰停下了谈话，齐齐扭头看向小院，与推门而进的周卫东一行人对视了个正着。
“阿耶阿娘，好香好香，阿耶你是不是又从城里带好吃的回来给我们吃了！”
不等周四海回话，一帮孩子便冲到了桌子前，齐齐发出巨大的惊呼声，其中以周卫东、周为民两兄弟为最，尖叫声差点刺穿两人的耳膜。
“阿耶阿娘，我没看错吧！红烧肉，这么大一碗红烧肉！”
“还有包子，大白包子，肉馅的，我看到褶子里挂着肉了！”
“天呀，阿东，阿民，你们家这是过年了吗？”
“......”
“停停停！”周四海被孩子们这么一连串喊声震得头晕脑胀，忙大声喝止，扭头看向大哥家的孩子周勇，
“啊勇，你回家把阿公阿嬷还有你阿耶阿娘喊来，说二叔家做了好吃的，请他们过来吃......你再绕点路，将小叔小婶也喊上，咱提前吃个团圆饭。”
“好咧，二叔，保证完成任务！”周卫勇脸上一喜，转身便往家里的方向跑去，三两步就跑到众人的视野外。
除了周卫民他们三兄妹以及周卫勇等堂兄妹外，还有四五个村里的孩子，直接将人赶出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周四海看着几个比为民他们好不了多少的孩子，有些于心不忍，往他们手心各夹了一筷子卤猪耳，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脑袋，几个孩子欢天喜地地捧着卤猪耳离开了周四海家。
“就你大方......”秀兰白了周四海一眼，招呼着孩子们洗手去。
周四海清楚秀兰的意思，她并不是责怪自己给同村孩子们夹菜的行为，而是恼怒自己让周勇将耶娘大哥和小弟一并请来吃饭这事。
在一桌子荤菜的诱惑下，周四海的耶娘、大哥大嫂、弟弟婶子以及他们的孩子们齐齐相聚于其家中，院中充斥满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屋内大人们却各怀心思。
“老二你出息了，听村里人说，你们家这些天见天儿飘着肉味，今儿不年不节的居然还弄了一桌子肉菜，老二，跟阿耶说句老实话，你是不是......”
“阿耶，你可别乱说！”周四海打断道：“我就是心疼孩子。您看卫东卫民，比大哥家的阿伟阿强还大一岁，却比他们瘦小得多，咱们苦谁也不能苦了孩子，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这个理，可这一桌子菜又是怎么回事，村长家过年都没有这么阔气。”周父追问道。
“嗨，就是帮忙给山里人家送去了救命的东西，那人特讲究，送了我这么一桌子菜作为感谢。”周四海实话实说道。
“四海，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啊，那人有本事弄来这么一大桌子的菜，还有什么救命的东西非得你送不行？”大哥周大山插话道。
“就是，四海，你要是有什么稳妥的赚钱门路，可得带上你大哥。咱家里孩子多，负担重，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大嫂附和道。
“二哥，你可也别忘了我呀！我虽然孩子不多，但刚结婚，花销大，负担也不轻呢！”弟弟周五福连忙补充道。
“对呀，四海，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你有能耐了就拉扯你大哥跟弟弟一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周四海架得高高的，完全无视他的想法，仿佛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一般。
听得秀兰连连皱眉，柳眉倒竖，正欲发作，不曾想却被周四海抢先了一步。
“是呀，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啊，想当年我跟秀兰刚成亲那会，就一间四四方方的破草屋，我抱着一床旧棉被，她提着衣服拎着热水壶，这便是我们所有家当，说是一穷二白都不为过......”
周父听到这话，顿时便来气了，筷子一摔，怒道：“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那是什么环境，那么多好姑娘你都不要，非要一个成分不好的，不把你分出去，难道还等着你们连累家里不成？”
“四海，这事确实怪不得耶娘，即便将你们分出去了，咱家也被针对了好些年，队里什么重活累活咱家一个都落不下......”大哥周大山帮腔道。
“二哥，这些事都过去了......”
“五福说得没错，这些事都过去了，今儿我提起这些事也不是想翻旧账，就是觉得咱们现在日子好了，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地自己的粮了，是不是该聊聊给耶娘养老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