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治与抵抗的仪式:墨西哥的公共庆典与流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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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与吉卜赛人

基督圣体节的欢庆仪式似乎早在1526年就开始在总督区首府举行,至1539年,这项活动已成了墨西哥城宗教日历的一个永久特征。(14)欢庆仪式的规模、开销和奢侈度稳步增长并于17世纪晚期和18世纪初期达到顶峰,当时,八十五个兄弟会组成了长达1,531巴拉(varas)(约四分之三英里或1286米)的游行队伍,以至于队尾还未完全离开大教堂,队伍的最前端已经回来了。(15)

随着清晨弥撒的结束,游行队伍从大教堂的侧门出发,沿着墨西哥城的临近街道前行,最后穿过大教堂的正门,进入大教堂内部。(16)市民早已清扫了街道,在道路上铺撒沙子和鲜花,为游行做好了准备。当地的印第安人建造了一个巨大的茅草顶棚并将之竖立在街道的中心区域。游行路线上的建筑物表面均装饰有华丽的挂毯和丝绸或天鹅绒织物,其上绘制着各种图像或场景。例如,1697年,银匠公会使用挂毯装饰街道,挂毯上的图案描绘了征服墨西哥的场景,“就像当时城市中所发生的场景一样栩栩如生,印第安人还穿着那时候的衣服”。(17)

除了上述装饰,一些兄弟会和公会还建造了特殊的祭坛(posa)或圣餐台。为了庆祝1683年的基督圣体节,他们共设立了十座祭坛,但遗憾的是,现存的文献没有更多详细的描述。(18)一般来说,祭坛为华丽的银质建造物,装饰有大型的祈祷蜡烛。其上放置着作为背景的镜子,用以颂扬圣体。参与者在通往祭坛的台阶上摆放鲜花。游行队伍在每个祭坛前驻足,唱诵特别的宗教赞美诗(cánticos eclesiásticos)。(19)

游行队伍还会在圣克拉拉(Santa Clara)修道院的入口处停留,该修道院位于今天的塔古巴(Tacuba)街。当圣体龛(custodia,盛放和展示圣体的金质或银质的精致匣子)来到修道院的大门时,修女们开始朝人群丢撒数以千计的浸香碎纸片,向圣体表达敬意。(20)

游行队伍由一些巨人(gigantes)、大头人(cabezudos)、小恶魔(diablillos)以及一只巨嘴龙(tarasca)组成的怪异组合带领着行进。巨人是由木头、纸片、金属、毛皮、假发和织布制成的巨大人形物,高达至少8巴拉(约5米)。这些巨人模型的设计显然十分复杂,很多时候,它们由丝绸等上等布料制成并饰有金银镶边。虽然无法获得关于这些巨人的详细描述,但它们在某些年份似乎表达着一个特定的主题;例如,1722年它们象征着世界的四个部分。令观众惊喜的是,模型里的人赋予了这些巨人灵动的生命。(21)在墨西哥城,非洲人操控着巨人“前行”,有时,市政府会指派专门的花车(carros,手推车或装饰车)在游行中搭载这些巨人。(22)

大头人指的是穿着服饰、头戴由木头和纸片制成的大脑袋(cabezas)的人。在西班牙,他们通常跟随着巨人,作为游行队伍的一部分,追赶那些嘲笑他们的孩子们。(23)小恶魔指的是穿着恶魔服装的人,有时伴随着游行队伍一同前行。例如,在1636年,市政府委托克里斯托瓦尔·弗朗西斯科(Cristobal Francisco)制作了十套恶魔服装和面具。(24)

尽管基督圣体节的焦点是圣体龛中盛放的圣体,但是几乎所有人都会注意到游行中的巨嘴龙。这条巨龙是用彩绘的木头制成的,且通常被放置在一辆装饰车上,以便处在游行队伍的最前端。传统意义上,龙象征着“被圣灵战胜的原罪”,在17世纪的西班牙,龙有七个头(代表着七宗罪)。在新西班牙,令观众们眼花缭乱的巨嘴龙只有一个脑袋,但在1710年,安东尼奥·德·罗伯斯(Antonio de Robles)描述了一只长着七个脑袋的巨嘴龙的模样。(25)鉴于小贩们在游行前和游行期间售卖纸质的小巨嘴龙(tarasquitas)和小巨人(gigantitos)已然成为一种惯例,巨人和巨嘴龙一定深受大众的喜爱。(26)

伴随着巨嘴龙、巨人、恶魔和大头人一同前行的还有盛装的舞者。墨西哥城的三个主要民族(美洲原住民、黑白混血和西班牙人)永远会出现在游行的舞蹈表演之中。偶尔也会有吉卜赛人、土耳其人、恶棍、海盗和葡萄牙人。特别是在16世纪,舞者们在精心装饰的花车上表演,这些花车会被存放起来,以备来年再次使用。花车和舞蹈表演并不局限于游行的路线;大教堂内也会举行演出。(27)

跟随在热闹队伍后面的是公会,他们庄重地抬着装饰有鲜花的守护神。1697年的一位见证人提到,公会在基督圣体节期间展示了100尊雕像。(28)每个公会拥有不同颜色的蜡烛和各自的旗帜,每个成员都身着长袍,一只手拿着一支大蜡烛,另一只手举着一束鲜花和一个纸质风车。(29)

紧接着的是兄弟会和他们的守护神,然后是宗教团体、世俗神职人员、审判长和教区长(每个人都抬着一个大型的十字架)以及“天使像”,或是来自拉特朗圣若望(San Juan de Letran)学院的孩子们,他们用蜡烛照亮了身后的圣体龛。圣体由一名主教看护运送,或被盛放在篷子(palio,饰有金银镶边的奢华丝绸遮篷)之下的一个圣体龛内。待圣体经过总督面前,皇家法院(audiencia)成员、市政官员、大学学生和教师以及所有其他王室官员都纷纷加入了游行。

以圣经故事作为主题的戏剧表演(comedias)是基督圣体节及其庆期第八日的一部分。大型的舞台(tablados)或带有遮阳棚的露天看台是为王室、市政府和教会的知名成员建造的,以便他们更好地观看表演。(30)普通的民众则席地而坐,无处遮阳。有时候,如1653年,雷梅迪奥斯圣母也“参与”了喜剧演出并坐在圣体的旁边。按照惯例,戏剧会在下午时分的大教堂墓地上演。然而在1660年,演出的场地被移至面对中央广场的皇家法院门前,这无疑是为了容纳越来越多的观看者。该年,官员们在演出结束后向观众分发糖果,尽管没有证据表明这是一项传统。(31)

民众的娱乐活动并没有随着游行或戏剧结束,而是一直持续到晚上的焰火表演。各种各样的游戏更是为首都增添了浓重的节日气氛,人们购买了特殊的许可证,只为了能够在节日期间提供游戏。(32)当然,没有神学钟响(volteo teológico de campanas)的基督圣体节是不完整的。(33)墨西哥城许多教堂的钟声被同步敲响。不管钟声是否能够像设计的那样鼓舞大众,但它一定会引起人们的注意。